蛇年元宵节后第二日我去探望了我的书法老师刘小晴。见老师写字过程中,不时停笔伏案,边捶背边叹“腰痛”。问其缘由,原是元宵日去一家画廊参加笔会,从中午12点多一直书写到下午6点,近六小时,一直站着,如此高负荷,连年轻人也承受不了,何况老师已是71岁高龄。“看来我毕竟年纪大了,想帮人家,也力不从心了。”老师的声音里略带无奈。
大年初五迎财神的日子,老师写了一幅作品,偶然瞥见这段题款,无法不令人感动:“元月初五,于斋室之内焚清香、啜苦茗,沐手恭写清静经一卷,并暗祈财神能掠余而过,飞窘困失意落魄潦倒者之家,则余虽入地狱也不悔也。”短短几句,体现了老师的风骨。
近几年来,艺术品市场火热,有不少商人有意与老师合作, 包下老师作品再进行炒作,抬高价格,也都被老师一一拒绝。“和以前的苦日子相比,现在我的日子好过多了。经济上我已经不愁了,赚再多钱有什么意义呢?”常听老师这样说,“价格太高,脱离市场,脱离大众,我觉得这不是好事。我就是要让我的字进入寻常百姓家。”
刘小晴老师还是当代著名的书法理论家、教育家。三十年来,他坚持上课培养学生,从不间断。因为熟精历代书法技法和审美理论,理论结合实践,老师在人才培养方面可谓驾轻就熟。受教者自然受益匪浅,有不少已成长为有一定影响力的书法家。今年春节刚过,上海中国书画进修学院书法班在闸北校区开课,学校领导对学生们说:“像刘老师这样的大书法家来手把手教你们,是你们的福气,全上海没有这样的班级。”上一天课,酬劳很低,但他却常年坚持,从不懈怠,或推托。每周日一大早,他从浦东家中坐地铁,中途换两趟车赶到闸北,“多培养一些学生,多为书法艺术的继承做点事情,这是我的心愿。我会一直教课,除非哪天我走不动了。”
去年有一天,在老师家看他写字。写到一半,老师突然停笔叹息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老师不只是感喟岁月年华,他是觉得书法艺术学无止境,而自己无太多精力求索。“搞书法艺术,你成功之时却也是将亡之时。最近,我常常不满自己的作品,离我的期望还有距离,有时感觉眼高手低,可年纪大了,很着急。”尽管已为名家,老师依然常常自省其字。他对自己高要求,对艺术敬畏。平日登门求字者太多,老师心善性平,从不拒绝或下逐客令,但长此以往,打扰太多,却也难以安心钻研。思来想去,老师打算从蛇年开始“半封笔”:“一个字不写也不行,别人会以为我架子大,但尽可能少写商品字、应酬字,多留点时间,潜心临摹一两年碑帖。”老师不顾眼痛和腰痛,欲蛇马两年再投精力拼一下他最擅长的小楷和小行楷,力求更上层楼。“活到老,学到老,书法艺术是没有终点的。我的小楷有了些成就,但我觉得还不够,还想再提升提升。有小楷的基础,在小行楷上也争取有新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