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紫苏,南方人都想起街头美味——炒螺。紫苏叶是一碟炒螺的点睛之笔,炒螺要是缺了紫苏,不仅味道欠佳,还会跑出一股泥腥味,尤其是个头大的田螺。农历八月十五赏月的时候,家家都摆上一碟炒螺,原来强调要用田螺,传说田螺是三光菩萨的第三只眼所变,这天吃了田螺,双目会明如秋月。明代广东出过一个状元,叫伦文叙,嗜爱紫苏炒螺,百吃不厌,并为此题诗:“炒螺奇香隔巷闻,羡煞神仙下凡尘。田园风味一小菜,远胜珍馐满席陈。”诗里隔巷可闻的“奇香”就是紫苏缔造的奇迹。
不过后来田螺量少,都市里已经难得遇上田螺,菜场或街头小贩卖的,多是石螺。于是,家家都改成了炒石螺拜月。炒石螺必放紫苏。家境好的家境差的,餐桌上都不缺紫苏,从未听过天下有吃不上紫苏的穷人。紫苏的香味很独特,有点像薄荷,又没有凉苦的刺激,刚好把螺肉的鲜味拔拉了出来。
有一阵子,珠江边有很多流动摊档,专卖炒石螺和石螺粥。炒石螺的主打配料就是紫苏,此外再加上蒜茸和豆豉,那股香味一直钻入江水之中。年轻的情侣,坐在东堤的榕荫下,一对对就着低矮的木头桌椅,一边听着涛声一边啜着石螺,这是那个年代最浪漫的夜景。
紫苏叶似唇形,叶边呈锯齿状,叶端尖细,外表有绿有紫,有的一面绿一面紫,有的两面皆紫。其中以叶子完整,色紫香浓为上品。
除了炒螺之外,紫苏叶还可以蒸排骨、炒田鸡、蒸鱼。蒸排骨的时候,把紫苏叶剁碎,加入豆豉、蒜茸、精盐、白糖、芡粉、料酒,拌匀,稍腌片刻,再上蒸锅,味道果然非同一般。后来在日本餐馆吃三文鱼,碟里总有几片紫苏叶衬底,食家告诫大家,那紫苏叶可不是摆设,最高明的吃法是:挟起三文鱼先蘸豉油,再抹芥末泥,然后铺上紫苏叶,卷着一起吃。
自此,我家里的花盆以种植紫苏代替四时花草。那段日子充满田园味道。刚开始,紫苏长势旺,叶子深紫带着轻微的蜡质,叶脉清晰突现,我们欣喜异常。每当暮色降临,母亲和我轮番拿着剪刀,走到阳台剪下紫苏叶,就像农民在自家菜园子里摘菜一样怡然自得。然而好景不长,很快,紫苏的生长速度赶不上我们的嘴巴,几株紫苏被我们剪成光棍司令,吃紫苏的狂热不得不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