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时怀着好奇的心情认识了胡若思先生,那是一幢有木栏杆的二层楼,却是在成都路的闹市区,隔街望去有些像江南水乡的枕水人家。
胡若思先生是张大千的弟子,在中国画院是位神奇的长者,听说他不太去画院,而且很难接近。上世纪80年初,我得到胡若思的地址,便去寻他。我当时在四川中路110号供职,早上打个假,来到胡若思先生的家,没人。一会儿一位骑着一辆时尚摩托车颇具神采的长者出现在我面前,说明来意,他还算热情地让我进了他家。先生怎么会让我进入他家,又如何热情接待我,我至今没明白。当我说我还要上班,他却欢迎我常来他家。后来好几次去胡若思先生家,胡若思先生说他年轻时在异国办画展,别人称他神童,并把当时的报纸的报道给我看。我虽年轻,但对中国画还能说道一二,胡若思先生夸奖了我,还拿出他年轻时作品给我看。
去得多了,一天胡若思先生问我,你天天手里提个旧包干什么的。我说里面都是我看的书。他不信,我打开了包,胡若思先生说:“想不到,这么年轻看这么多书。”于是我把我在“文革”中勤学的事讲给他听,就是这只包伴随了我十年,因为与我同龄的在那十年中好多失去了读书的机会,我却交识了一位专业搞文艺的邻居,在他那里读了好多书。于是我们成了忘年交,他完全不是别人认为的不好相处的孤傲前辈。他对我的态度,使我至今想起他那说到互相通融处开怀的笑声。
又一天,他神秘地说他带我到另外一个住处去。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几个拐弯到了淮海路某一弄堂的楼上。这一下我真是惊呆了,屋里有“唐三彩”、古琴、古木,两屋子,他说这些古琴还能弹,并用手捧起“唐三彩”,他说这是真的。这些东西是如何收藏的,又是如何经历了“文革”保存下来的,胡若思先生十分细心地讲述了着传奇的故事。不过经历了三十多年,我只记了大概。
我们交谊日深。一天胡若思先生说要给我画幅画。隔天,我带上册页,“我喜欢读书,画开卷有益吧。”他说不会画,我就说画个螳螂在竹叶。胡若思先生画这些很精道,我在一旁赞他的笔力好,他会心地笑了,笑声宏亮,“开页有益图,金德老弟清玩。”画虽小,但我一直珍惜着,它为我认识前辈画家开启了一扇门。
老前辈你不深入接触,是无法了解他们的,他们对后辈勤学的爱护,体现了一种优良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