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里。著名的格兰大道(Gran Via)。一夜睡不安稳。有人晚归,有人朗声说笑,有人踩在镶木地板上咚咚作响。在这条被誉为西班牙百老汇的繁华大街上,遍布着寸土寸金的小旅馆,谁一个不留神的造次便有可能搅了别人的好梦。
傍晚从托莱多回来的火车上,一对老夫妻不知何故坐了我们的位。微笑告之,却被报以一脸的不情愿与不致歉。两天前,在里斯本的28路有轨电车上,一位手缠绷带的老先生颤颤巍巍地朝车厢内挪步。旅伴起身让座,老先生坐定,并未言谢。都不打紧,我告诉自己:伊比利亚半岛的英语普及率不高,老人们多半没法用语言和外国人沟通。也是在里斯本,那个为了让我搞清楚该投递哪个颜色的邮筒而比划了好久的,那个举着拐杖大声嚷嚷了好一通才让我明白等错了车站的,都是不会英语的老人。
谁说老外都恪守交通规则,至少在伊比利亚半岛上,无数次被阔步闯红灯的南欧人民甩在身后。谁说到此一游题字留念是中国人的专利,在最早由西哥特人建造的里斯本古迹圣若热城堡的墙头,不知多少次看到不和谐的现代人手迹。必需强调一句,此处绝无姑息之意,哪国人民的“到此一游”都该休矣。
三毛多年前写过一篇《西风不识相》,历数旅欧时遭“洋鬼子”欺负的经历。开篇便讲去西班牙留学前,父母再三叮咛“在外待人处世,要有中国人的教养,凡事忍让,吃亏就是便宜”。结果,“有教养的人,在没有相同教养的社会里,反而得不着尊重”,室友们不是把家务统统留给她,就是只许自己半夜打字不许人家挑灯夜读,“他们享受了我的礼教,而没有回报我应该受到的尊重”。
地球是圆的。罗卡角,欧亚大陆伸向大西洋的最西端,“陆止于此,海始于斯”。哥伦布当年若是获得若昂二世的支持,和达伽马、迪亚士一样由此启航,若是没有偏离航向,不断西行也的确能够到达东方。不识相的西风,谁对谁而言更甚呢?只是人家安之若素;我们动辄站在中国人群体的角度来一番反省,然后回到个体立场,想干嘛还干吗。
旅途中。又见“天安门广场垃圾多少吨”之类的报道。是以杂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