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点工是一个特殊的角色:她地位不高却穿堂入室,文化不多却阅尽世间百态。她靠体力劳动谋生,却要靠头脑灵活才能做得长久;女主人的真性情,夫妻间的小秘密,甚至于某些“高尚家庭”骨子里的爱怨情仇,只有她们最懂。
自从N年前添了宝宝以后,我家里请过的钟点工,至今也十多位了。从一开始的高期待,到如今的好说话,钟点工和我,在彼此教育和成长。几乎每一个钟点工,都各有特色。如果你肯探究下去,一个个曲折的故事由此展开。
最早用过一位钟点工,高头大马的中年大婶,嗓音洪亮,负责给我们打扫卫生。她爱说话,做熟了以后,更是滔滔不绝。一日告诉我们,她做的另一户人家,雇主可能有传染病。我和老公听了面面相觑,考虑到交叉传染的危险,不久只能请她走人了。
后来还用过一个钟点工,是朋友推荐的,面谈时工资要求比市面平均水平高20%。我本来是不想答应她的,可是一进门,她就掏出本小本子,上面工工整整抄的各种上海菜和粤菜的做法。她说,以前的雇主教给她一个菜,她就把配方和全过程都记下来。这样,以后过日子,都可按着她的小本子点菜。接着,她又拿出手机,调出几条短消息,全是以往雇主对她的褒奖;再之后,她打开手机里的照片,里面是她的女儿,一个两岁的可爱的小姑娘。此时,她再次重复她的工资要求,并说要为女儿今后上大学攒钱。于是,我就只能依了。
最近用过的一个钟点工阿姨,原来是收废品的。其他还好,一日家里打扫卫生,她不声不响把旧报纸全都拿走了。隔天报纸筐又满了,我索性请她收走。本来还担心一大堆东西她怎么拿呢。不过转个身工夫,筐子已空,门口放着一捆扎得整整齐齐的报纸废纸,快递刚送来的一个纸板箱也拆好绑在一起了。到底术业有专攻。
在大家都抱怨找钟点工难,钟点工做事马虎的大形势下,我碰到过一位奇人,她用过的住家阿姨个个满意。赶快讨教,她说,她家的每一个阿姨要经过三轮面试:第一轮,她跟阿姨聊,了解阿姨的基本情况和技能;如果她看得过眼,就和老公一起进行第二轮面试。顺便说下,她先生是五百强公司的亚太区人力资源总监。等她和先生都觉得这阿姨合格的时候,她还要进行第三轮面试,确认自己之前的感觉是对的。更不用提阿姨进门后,她如何手把手地培训几个月,然后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你瞧,人家完全是把阿姨当作一个项目管理工作来做的。所以,成功的人一定有成功的道理。
而我,最深的感受是,用过的好几个钟点工阿姨,深聊起来,都因为童年承担了过多家务和责任,以及家庭对女孩的歧视,造成现在的一些心理问题。唉,别以为山区太远,与我们无关,其实他们就在我们身边,直接影响到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城里人的生活。我们帮不了小悦悦,管不了黑煤窑,对身边的钟点工、快递、保安好一点,即可。当你这么想的时候,和钟点工的关系,自然也就和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