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勤俭持家和关爱族人

　　卢慕贞自幼在农村长大，与孙中山结婚后，四海漂泊，吃尽了苦头，养成了勤俭持家的习惯。她吃东西从不讲究，有什么就吃什么。广东天热时多，卢慕贞最爱穿广东顺德特产的香云纱所制的衣服，这种衣服越洗越旧，穿起来就越凉快爽身。天转冷时，她始终穿着中式传统大襟式样衣服，数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的差别是晚年衣料的质量比以前好了一些。她没有架子，对家里的佣人从不呵斥。她不喝酒，也不吸烟，很少涉足茶楼酒肆与戏院，最大的兴趣就是读经和祈祷。如今曾见到过卢慕贞的人已为数不多，著名儿童文学翻译家、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任溶溶先生因笔者相约，在《世纪》（2009年第2期）撰写了《我小时候见过孙老夫人》一文，回忆约在1932年他尚在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随父到广东清远县的名胜飞霞洞游玩期间，邂逅卢慕贞，给他留下的印象是“没有架子，和蔼可亲”。他写道：

　　我在那里的时候，碰巧来了几位中山大学的大学生。他们每天晚上到平台上来拉小提琴，拉的不是西洋曲子，而是广东音乐。我爱热闹，总是钻到这几位大哥哥那里，成了他们的小粉丝。我们成了一伙。

　　一天晚上，我和这几位大哥哥照常在一起，他们轮流拉小提琴，忽然平台上来了一群穿老式衣服的妇女，簇拥着一位老太太，这老太太也很普通，穿香云衫裤。她们到平台的另一头坐下，还有人给她们端去点心水果。这样的事不稀奇，我们也没注意，只管自己玩，小提琴照样拉。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太太那边过来一位大姐，很客气地对大哥哥们说：“老太太听了你们的音乐很喜欢，想请你们过去拉给她听，可以吗？”其中一个大哥哥就问那位老太太是谁。大姐说，是孙老夫人，刚从中山县来。哎呀，原来是孙中山先生的元配夫人，孙科的生母，我们一下子肃然起敬。当下几位大哥哥商量一下，推拉得最好的一位带着小提琴过去。我们在这边远远看着。

　　那位大哥哥给孙老太太接连拉了几首曲子，还坐下陪孙老夫人谈了一阵。回来时他捧来了不少点心水果。孙老太太就跟普通老太太一样，没有架子，和蔼可亲。我小时候就这样见过孙老夫人，第二天她就下山走了。

　　卢慕贞在澳门很受人们的尊敬，被视为“国母”。已故杂文家林帆先生曾向我谈起对卢慕贞的童年印象，还写过《花样童年在澳门》一文。他写道：“回首童年，雪泥鸿爪道不尽；纸短情长，可能挂一漏万。不过，有一个细节不能漏，那是关乎慈祥和蔼的卢太夫人（孙科生母）的印象。她家居在‘新花园’的马路对过，和我家隔一个街口。因为她是特殊人物，每天上午必坐一辆锃亮铺绒的私家人力车，叮叮当当地经过家门口。每次相遇，我必用石岐话叫声‘阿姨早晨好’，她也微笑向我道谢。这样我们就成了打招呼的‘忘年交’。有一次她停下来，把准备好的一包糖果塞到我的手中：‘小乡里，你真乖！’仅此一次，但我觉得是我一生中最高的奖赏，至今仍铭记心中。”

　　卢慕贞与孙中山离婚后，孙家上下仍把她视为家族中的一员、可尊敬的长辈。孙中山健在时，卢慕贞的生活费用由他供给。卢慕贞虽然有固定的生活来源，但孙公馆的经济并不十分宽裕，抗日战争时期，卢慕贞的经济显得拮据，孙公馆雇佣的三位工人，车夫兼厨师徐康成、负责清洁和杂务的阿兰和阿玉的工资，都非常低微。由于卢慕贞善良诚朴的心和不凡高尚的人格感召，这三位工人安贫乐道，心甘情愿在孙公馆工作了数十年，他们把孙公馆当作自己的家，阿兰和阿玉终身未嫁，徐康成自从1952年卢慕贞去世后，不再拉车，仍住在孙公馆，直到1995年去世，享年90岁。

　　卢慕贞勤俭持家在亲友中有口皆碑，传为美谈。孙科自美国留学返国后，历任要职，公务十分繁忙，所以尽管他侍母至孝，但相聚的日子毕竟不多。据说有一次，卢慕贞与孙科及另一晚辈吃饭，餐毕，盘中尚剩些许鱼汤，她见了感到弃之可惜，就索性端起盘子来喝汤，盘底正好朝着那位年轻的客人。孙科素知母亲节俭的习惯，见状风趣地叫那位年轻的客人仔细看盘底的标识，看那盘子到底是康熙时制造的，还是乾隆年间制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