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过年时,想起从前过年,上海人喜欢到大世界游玩,上海周边的农民来上海跑亲戚,晚上挤在石库门弄堂的小阁楼里,吃好午饭全家老少都来大世界玩,看戏、听书、观魔术、看杂技,肚子饿了买点糕饼、糖山芋、糖芋艿、糯米藕、脆麻花、烤鱿鱼吃吃。
年前,我为上海大世界重新开张感到高兴,赶刻了一枚“百年大世界”图像印,沪上美食家沈嘉禄为我请来大世界创始人黄楚九的曾外孙女曾宏燕帮我的印题写:“百年大世界,世界大不同”。
记得儿时某年过年前几天我随外婆乘着有轨电车去八仙桥小菜场置办年货,菜场南边门外的小街里有许多小吃摊热气腾腾,卖生煎包、大小馄饨、鲜肉、豆沙汤圆、牛肉面吃客很多。过年前到菜场边的南货店里买金华火腿、咸肉是必须的,火腿制作蜜汁火方,清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中介绍蜜腿的制法:“取好火腿连皮切大方块,用蜜酒煨及烂,最佳……”外婆烹制的蜜汁火方正如古人所述,可以香味隔户闻到,甘鲜异常。咸肉要买大猪身有白色肥厚膘瘦肉鲜红闻闻醇香的,咸肉汤烧百叶包是黄金搭档,咸肉不要煮的太酥太烂,要“硬酥”冷却后切块拼作冷盆。
大年夜,外婆把平时切肉存下的挂在窗口的肉皮取下,用热碱水洗净吹干开大油锅炸,随着一股清烟冒起伴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浓浓的年味有声有色地开幕啦!那块其貌不扬的猪皮,说时迟那时快,好像咸鱼一个大翻身,突然放量膨胀,这是年夜饭砂锅里要唱主角的水发肉皮呀!
有一年过年我意外地吃到一碗狼肉汤,原来邻居家工作在安徽,搭本单位卡车回沪,车开在半夜的盘山公路上,突然听见“嘣”的巨响,一阵惨叫,车子戛然停住,下车一看,好家伙,原来撞死一只大灰狼,送上门的野味年货,往车上一扔,邻居分到三分之一只狼肉,煮了美味狼汤,盛了一大碗让我尝尝,我壮着胆子喝了一口,味道好像牛肉汤,特别鲜香。
以前过年上海石库门人家规矩很多,买一双鱼红烧后存放在小菜橱里,叫年年有余,长者用红绳缀百钱(孔方兄),或者用红纸包裹银洋钱送给孩童称为 “压岁钱”,把桔子、荔枝放在果盘中称为“压岁果”,桔荔寓为“吉利”,小孩子不能随人守岁而不眠。大年初三,通常不会外出拜年。
上海人过年喜欢吃年糕,高高兴兴,又称“年年糕”,与“年年高”谐音,意寓人们的工作和生活一年比一年提高。百叶包称“如意卷”,但是旧社会过年老板请你吃只百叶包是含蓄地要你卷铺盖走人。
听老一辈讲,老上海过年有些穷人直到大年三十夜里还在物色年菜,有的商贩趁机涨价斩客,这种事情旧社会叫做“斩穷鬼”。现在的老百姓生活质量大大提升,好像天天在过年,真的是世界大不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