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刺鱼盖因其背部和身体两侧各长有一根昂起的硬刺而得名,书面语则是黄颡鱼,古诗中“一溪春水泛黄颊”讲的也是它。昂刺鱼看上去总有些另类,全身黄里带绿,绿中还有黑,像穿了件迷彩服,头大嘴阔,还有胡子,四五根,黑的白的黄的全有,像挑染过的,有趣得很。全身无鳞,滑溜溜的,可得小心,别让它那根利刺戳中,否则够你受的。更奇怪的是,若你捏住它背上的那根硬刺,便会“昂刺、昂刺”地叫唤,不知是在威胁还是求饶,有意思。
这鱼虽生得奇特,味道却是鲜美至极,肉质又细腻可口,最是腮边两块小指肚大的嫩肉堪称至味。昂刺鱼一般用来汆汤,牛乳一般洁白,养眼又非常解馋。尤其是清明前后,菜花黄时,经过一季的冬眠,全身养得肥嘟嘟、精神抖擞,听到几声春雷的召唤,昂刺鱼全欣欣然游出来了,敢情它们也想游览大好的春光呢。
家乡人拾掇昂刺鱼的方法也特别,一手掐住肚子,一手揪住脑袋,使劲往后一扳,就可从下颌抠出内脏,干脆又利索。洗净,多搁香葱、姜丝,烧一锅美味鱼汤,一喝就是一大碗,那种鲜与美,想起来就让人咽口水——中午我就在自家饭桌上喝了两碗,香味现在还在舌尖上弥漫呢。
也可以红烧,放几颗蒜瓣,再加些切成小段的鲜绿蒜薹,又是一种让人垂涎的美味。
昂刺鱼个头不大,七八寸长就算罕见的了,当然价格也昂贵得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个头稍小一些的,炖汤,吃鱼,泡饭,就在自家饭桌上,于油菜花开得金黄的日子里,真让人满足。
据说作家汪曾祺也喜欢吃昂刺鱼,住在北京城里,还想着家乡的这道河鲜,巴巴地买了来,一尝却蛮不是那么回事,原来是在冰库里冷藏过的——昂刺鱼就得吃活的,否则一点意思没有。能让著名老饕汪曾祺青睐的食物恐怕不多,可见昂刺鱼的味道确实非同一般。 文 / 朱秀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