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盛夏,我应邀赴贵州参加昔日高中同学毕业35周年、40周年庆祝活动。其间,我特地去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州府都匀市,看望了著名歌词作家范禹教授。
读者或许还记得北京奥运会闭幕式最后一首歌《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这首经典歌曲的词作者就是范禹先生。范先生是山东诸城人,今年快90岁高龄了,他青年时代留学日本,与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是同窗好友。后在中央民族歌舞团创作室从事音乐文学创作,他与该团著名作曲家麦丁合作,创作了《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他还创作了《天山之歌》《节日的早晨》等歌词及《凉山巨变》舞剧的伴唱词。1956年,《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在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音乐作品比赛中荣获金质奖章,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首在国际上获大奖的歌曲。
范先生也是我歌词写作的导师之一。“文革”时,我在黔南州独山中学任高中语文教师,因学校“停课闹革命”,无事可做,便写点诗歌寄给良师益友。范先生见我诗歌写得还有新意,就建议我写些歌词,并让我一次次去他工作室或他家予以指导。
久而久之,我懂得了歌词与诗歌的区别及歌词创作的常识和要领,写出了一批歌词被省内外作曲家谱曲,或被演唱,或在报刊上发表,或在电台上播放。1980年1月,我也因从事音乐文学创作有成绩,被刚恢复的音乐家协会吸收为首批会员,比加入作家协会还早了两个月呢。这真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今年4月份,范先生外出散步,不幸被车撞倒住进医院,一条腿被诊断为粉碎性骨折。远在江苏常州的我得知甚为惊慌,电告一定要回黔南看望他。他在电话中却显得相当乐观,说不碍事,相信很快会出院回家。
7月17日,我在黔南州文化局原局长罗文亮和州文联副主席潘国强等同志的陪同下,冒雨到他府上拜访。出乎意料的是,先生竟然能拄着拐杖来开门迎接,精神矍铄,满脸红光,全然不像伤病老者。
他一边笑着把我们引进堆满书籍的书屋,一边跟我们说:夫人外出买水果未回,他住了两个月医院,回来用草药敷伤口,现在神奇般能凭着拐杖在屋里走动了,每天在屋里来回走一万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门了,说得是那么自信有把握。
我向他简要汇报自己这些年来在音乐文学创作上的进步。他很高兴,鼓励我一定要高标准,严要求,出精品。
我们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拿出日本学者铃木正崇的新著《苗族历史和文化的动态》,说:“这是日本学者研究中国苗族历史文化与生活习俗的著作,国内都没有人研究得这么深透这么翔实,弥足珍贵。出版社找我翻译,我译好已修改了四遍,出版后一定送你一本。”
我们问他出版社给多少稿酬?他怡然笑道:“给一百本样书,其他分文不给”。
我们觉得这太不合理,他却说:“只要书能出版对国人研究苗族文化有帮助就够了,我都快90岁了,再创作几首歌词,翻译几本书就心满意足矣!”
这是多么高尚的精神境界,难怪他能创作出《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这样好的传世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