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槿惠25日就任总统后立即展开密集的外交活动,并接连会见美中日俄等多国高级代表团。朴槿惠的外交政策,尤其是如何处理朝核问题、韩美同盟关系以及与中国和日本这两个地区大国在东北亚动荡的现状中如何发展关系,将对地区局势产生怎样的影响呢?我们来听听专家的分析。 ——编者
1 南北关系和解 肩负各方期盼 朝鲜核试动作 阻碍朴氏转圜
问:相较于李明博的强硬态度,朴槿惠在竞选时就显露出相对温和的对朝态度。但是在目前朝鲜核试验备受西方诟病的当下,她的对朝政策是否会有调整?
答:韩国新总统朴槿惠对朝政策被外界寄予较大希望,认为存在着一定的改善空间。根据她多次发表的言论来看,她对上届政府一味强硬的做法并不赞同。客观地评价,李明博时期的对朝政策确实很难说有什么真正的成果。从韩国国家利益出发,北方政策成功与否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处理不当,对韩国不会有任何好处,这与美国对朝鲜的态度有很大不同。因此朴槿惠当选确实是半岛僵局的转机,韩国各界对此也很期待。她当选后,2002年曾与金正日会面的事立即被媒体强调,显示各方都认为她可能是南北走向和解的关键人物。
但朝鲜第三次核试验以及发射“光明星”三号给上述期待投下巨大阴影,朝鲜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极大压缩了朴槿惠的政策调整空间。以当前形势判断,朴槿惠即使有调整之心,也未必有执行之力。目前只能等待其他大国磋商结果出来后才能决定如何走下一步,而朝鲜将如何反应也非韩国能够预料。这些因素使朝鲜半岛形势再次陷入僵局的几率骤升。但朴槿惠的经历显示她不是轻易言退的人,因此她的危机处理理念乃至治国方针都会有强烈的个人色彩,这是她和前总统金大中的共同之处。可以预见,朴槿惠的对朝政策即使目前难获进展,仍有可能走出不同于李明博的新方向。
2 综合国力提升 韩国寻求自立 依赖韩美同盟 手脚很难放开
问:朴槿惠22日访问首尔龙山韩美联合司令部时强调,将通过韩美同盟构建对朝遏制体系。这是否意味着她上台之后,韩美关系将朝着更加深层次的方向发展?或者说韩国将加深对美国的依赖程度?
答:韩美同盟迄今仍是韩国国家安全的依靠。由于韩国的安全困境愈益加重,因此无论谁任总统,都必须将国家安全视为首要挑战,这决定了韩国对美国的依赖在可预见的将来都不会下降。另一方面,韩国谋求自主的要求也在上升,如开发能覆盖朝鲜全境的800公里射程导弹、发射“罗老号”卫星、谋求并将取得对军队的指挥权,都显示韩国寻求自立的决心,这个趋势不会在朴槿惠任期内终止。因此,在朴槿惠任期内,以韩美同盟为维护国家安全的核心,巩固和发展韩美其他领域的关系,特别是经贸领域的紧密关系不会变。这些既定政策很难说是韩美关系更深层次发展,而且随着综合国力加强,韩国谋求自主的要求只会加强。如果条件允许,朴槿惠推行当年金大中那种对朝和解政策,则更需要调整政策的恐怕是美国。当然这样的预测是以朝鲜愿与韩国和解为前提,而当前朝鲜的核心目标并不在此,朝鲜最希望得到的是美国的承认。这个动机使美国有了很大空间,削弱了韩国谋求自主的能力。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对朴槿惠的领导能力提出巨大挑战。
韩美关系的发展与朴槿惠的遏制朝鲜开发核武器目标联系在一起。朝鲜宣布放弃无核化目标,则韩美关系必定更紧密发展,以强化对朝压力。因此朝开发核武器是一个既损人也不可能利己的行为,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未可知。但这个道理现在平壤无意听取,给地区局势造成巨大困扰。
朴槿惠在竞选时许下的和平诺言不大可能随着韩美关系更紧密而取得进展。根据美方最新曝出消息,金正恩接任后美国高级官员曾先后两次秘密访问平壤,寻求影响朝鲜行为的渠道,而美方并未向韩国通报此事。尽管美国没有说服朝鲜,但美国无疑也在努力掌握半岛事务的主动权。这些因素在朴槿惠就任后将继续发酵。根据以往经验,美国并不乐于见到韩国主动与朝鲜和解,因此朴槿惠的政策空间十分有限,多半仍将接受美国的主导地位,尽管她的对朝和解想法很有吸引力。
3 韩国国家利益 均与中国相关 中韩相互重视 自贸协定有望
问:新总统的团队曾提出类似“人文同盟”的概念,设想以人文关系为纽带发展韩中关系,强调韩中文化交流必要性。但这个概念最终没写入施政报告。这能反映出朴槿惠政府或者韩国这个国家对于发展韩中关系的矛盾心理吗?目前韩中关系如何?朴槿惠对于中国文化的偏好一直被中国媒体津津乐道,但她对于韩中关系进一步发展会有怎样的推动?
答:朴槿惠就任仪式,中方国务委员级别的高级官员到场祝贺,说明中方高度重视中韩关系。中韩关系源远流长,文化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因此朴槿惠提出打造新的人文关系纽带有可行性;考虑到两国人员往来日益频繁,这也很有操作性。换言之,中韩关系内涵固有的人文精神无论是否载入朴槿惠政府施政报告都不会消失或减退。相对于李明博政府更重视美国,本届政府就任后,关于其对外政策是否将更重视中国,在韩国媒体上已有讨论。朴槿惠本人熟读中国名著,对中国文化有较深入了解。但决定韩国外交走向的是其国家利益,领导人个人的文化偏好有一定影响,但不是决定因素。
当前韩国国家利益的最优先顺序,从朴槿惠的就职演说判断,应该是两点:即朝鲜核武和经济发展,在这两方面,中国的作用都是毋庸置疑的,同时也应看到,在目前最重大的朝鲜核武问题上,由于局势已然恶化,上升为对韩国国家安全的威胁,而向韩国提供安全保护伞的是美国,因此某些韩国媒体判断朴政府短期内将主要依赖美国。另一方面,中国是韩国最大贸易对象国,同时又是唯一真正可能对平壤有影响力的国家,因此新政府高度重视发展与中国的关系是题中应有之义,并且也一定会得到中国政府的积极回应。随着中国人大后产生的新一届政府即将到位,两国关系在新形势下如何更紧密合作必将提上议事日程。
坚持半岛无核化,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反对任何破坏和平与稳定的单方面行为,是中韩的共同点。朴槿惠政府在朝鲜第三次核试验的爆炸声中就任,突出了新政府面临的重大挑战,而中国政府就此问题立即发表的严正声明充分显示了中国维护半岛和平与稳定的决心,反对那种将自身安全无限上升、不顾他国安危的极端行为。中国希望各方回到谈判桌上寻求解决之道。这和韩国的立场没有根本分歧。因此,在这个对韩国具有生死存亡意义的问题上,两国新政府有望相向而行,密切合作,共同承担起历史的责任。
在经贸方面,自2012年5月启动自贸协定谈判以来,双方对此都有较高期望,认为东北亚两大经济体一旦成为自由贸易伙伴,将为两国工商业界带来较大好处,韩国更是将此视为帮助韩国企业深入亚洲大陆的重要机会。根据各方估计,中韩自贸协定可望在两年内达成,那就是在朴槿惠任内。目前两国年贸易额在向3000亿美元突破,中国成为韩国最大贸易和投资对象。相信韩国新政府将再接再厉,继续推动中韩关系积极发展。
4 国家间新博弈 东北亚现动荡 中韩良性互动 朝韩前行可期
问:如果中韩关系真的能在朴槿惠任内继续有长足的发展,对朝鲜半岛乃至东北亚将有何积极影响?
答:当前东北亚局势进入动荡不安时期。除了朝鲜核武问题,中日钓鱼岛之争、韩日独(竹)岛之争等问题,都显示出国家之间新的博弈征兆。各方的核心利益互相交叉重叠,在美国亚太新战略逐步展开的背景下,东北亚各国都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甚至出现了谁可能开第一枪的讨论。朴槿惠在会见出席总统就职典礼的日本副首相麻生时郑重提出,希望日本正确对待历史,反映了韩国的民意。显然,在当前东北亚的乱局中,日本的行为与政策是关键。如果日本坚持“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蛮横立场,任意解读历史,则日本就不可能取得邻国对其历史罪责的谅解,历史的一页就难以翻过去,这于中国和韩国都是如此。
东北亚安全局势涉及各方根本利益。中日韩都是主角,无法避让,必须承担应有的责任和义务。以当前局势而言,无论是中日关系、还是日韩关系,马上取得根本性好转的前景都比较渺茫,但中韩关系继续稳步前进完全可以预期。这是否会产生中韩联手应对日本呢?答案基本是否定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美国的作用。美国不但不愿看到本地区任何一方与中国合作对付日本,也不愿看到中日发生真正的冲突。只有这样,才最符合美国发挥综合平衡主导作用的意图。这也是安倍近日访美会见奥巴马大谈钓鱼岛而美方不作回应的原因。
然而,中韩关系有自身发展动因,不必受制于美国,也无需围绕日本的行为转。中韩关系的良性互动不但给东北亚两大经济体带来巨大利益,而且也一定能够为维护半岛稳定作出贡献,这也是符合包括美日在内的各方利益的。朴槿惠凭借其女性的特有素质以及丰富的政治生活经验,是有可能带领韩国走向一个新的高度的,这也是各方对她的期待。2002年,为安排朴槿惠访问平壤,金正日曾派专机赴北京迎接。在返回时,金正日询问是否无需通过他国直接从三八线返回?结果朴槿惠满怀感慨地实践了这个建议。历史的一幕是否能重演?全世界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