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就盼着这一天
周四那天,读小学四年级的儿子一放学,就向我们高调宣布:“我下个星期要值周了,得七点十五分到校,你们可不能拖我后腿哦!”“七点一刻?那得几点起床啊!”妻子是夜猫子,顿时晕倒。我说:“只要你能搞定你妈,你爸不成问题!”
于是儿子与妻子拉钩为盟,谁赖床谁就是小狗。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头日雄赳赳气昂昂的儿子,次日放学,人却蔫蔫的,说有点头晕。“莫不是感冒了?”妻子立马给量体温,果然有些低烧。幸亏周末了,妻子说:“双休日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对儿子来说,这个双休日却过得挺艰难。尽管挂了针,体温还是不时蹿到39℃多。妻子看着烧得脸蛋通红的儿子,说:“要不,我们向班主任老师请个假,让别的同学顶替一下吧。”“不行!”儿子斩钉截铁,“就是40℃,我也要去值周!”
我不由得为儿子的“英勇”倒吸几口凉气,半是调侃半是担忧地说:“傻儿子,那你要是晕倒了怎么办?”妻子又泼了一瓢冷水:“值周有什么好?大冬天的,站在校门口,你这样的身体吃得消吗?”“不能请假,你们知道吗?我等了整整三年才等到这一天!”儿子大声说道。我和妻子面面相觑,会心地苦笑了一下,多少也有点理解儿子的意思。
学校规定,一到三年级的同学不用值周。
在这三年中,他每次跑进校门,都能看见两边站着高年级的同学,斜披绶带,向老师敬礼;课间,他们忙着到别的班级检查卫生和“两操”;集会时,还要主持升旗仪式,宣布评比结果。这让他觉得非常威武,非常光荣。
他羡慕值周,渴望着这一天。
(2) 他倒执法如山
周一一大早,儿子突然跳起,大喊:“老妈,起床!”妻子因夜间担心儿子的身体,没怎么睡着,这会儿还在做梦呢。怎奈儿子的“军令如山倒”,只得硬撑起来。好在,儿子的体温已经正常。
这天,天气很冷,北风呼啸。
妻子送儿子到了学校门口,儿子让妻子走,妻子一百个不放心,就偷偷跟班主任老师打了个招呼,请她多关照点。我们离开后,想象着儿子站岗的样子,又是佩服又是惭愧。为什么呢,因为轮到我们在单位值周时,从来没有这样义无反顾。
放学回来,儿子身体无恙,情绪高涨,兴致勃勃地向我们说了值周的事。
在升国旗时,他和几个同学代表班级朗诵了诗歌,朗诵得很流利,声音饱满,感情充沛,受到了校长的表扬。去检查一年级的卫生时,有一个小朋友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大哥哥,大哥哥,我是卫生大班长,给我们班少扣一点好吗?”这让他觉得很受用,一次又一次地模仿着人家稚嫩的口吻,一副自以为已长大的样子。妻子告诉他,不能这样骄傲,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而已。
儿子天天早起,妻子很心疼。我说锻炼锻炼也是好的,这次值周让他长进了不少。
可是,星期五早上,闹钟都响过好几遍了,儿子却依然毫无反应。我急了,大声喊他,他却只管蒙着被子睡。
“儿子,你不是要值周吗?最后一天可不能泄气哟!”儿子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六点半了,要来不及了!”儿子猛地挺起,眯着眼,一转身又倒下了。我摇摇头,说:“儿子,最后一天可不能垮了意志啊!”儿子听了我的话,似乎在积蓄力量,终于战胜了瞌睡虫,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地站了起来。
儿子放学回来,照例“汇报”:检查完毕,统计分数时,他们自己班年级分最低。妻子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们怎么不给自己班打高一点呢?”儿子说:“我们可是执法如山的,高就是高,低就是低,可不像你们大人!”儿子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反把我们“将”住了。“那你们班主任要生气了……”儿子摸摸脑袋,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想,她不会这样的,因为我们班主任很薄淡名利!”儿子的话,让妻子笑喷了嘴:“什么薄淡名利,是淡泊名利!”“是淡泊名利!”儿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说,等着下一次值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