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岁的阿芳是一名黑车司机。今年3月27日，阿芳驾车外出接生意，却再也没有回家。近1个月后，警察找到她时，那已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

　　阿芳的悲剧并非个例。记者昨天从警方了解到，今年以来，已经连续发生多起黑车司机被侵害案件。昨天，涉嫌杀害阿芳的犯罪嫌疑人黄某告诉记者，选择阿芳最大原因就是“黑车司机比较容易抢”。

　　据警方调查估算，上海至少有1.5万到1.8万人从事黑车营生。这些人不仅扰乱正常的营运秩序，有些还从非法运营延伸，从事或者帮助他人从事违法犯罪勾当——贩毒、盗窃、寻衅滋事、故意伤害……

　　黑色往往伴随着血色。在不时充当犯罪帮凶的同时，黑车司机也是受害的高危人群。被敲诈勒索、被捆绑拷打、被利刃架喉，甚至被歹徒当面挖坑后乱刀刺死，草草掩埋……

　　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幕，一次次向这一群体敲响警钟。

　　黑车女司机“人间蒸发”

　　老陈的妹妹阿芳以开黑车为生，平日里老陈经常会打电话联系妹妹，聊上几句。可从3月27日起，妹妹一直联系不上，让他很担心。听邻居说阿芳最近迷上赌博后，他更加放心不下。

　　当老陈发觉事情不妙报案时，已是半个多月之后。4月16日，接到报案的浦东公安分局惠南分区指挥部启动疑似被侵害失踪人员调查机制。民警初步调查发现，3月27日之后，熟悉阿芳的人都没再见到她，她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经侦查，3月27日晚7时许，阿芳驾驶一辆“沪C”号牌的蓝色奥拓车外出“拉客”。道路监控录像显示，当晚8时51分，阿芳驾车经过大叶公路六奉公路口，此时车子由其本人驾驶，可到了深夜11时许，车子的驾驶人变成一名戴口罩的男子。

　　侦查员的首要任务是查清“口罩男”的真实身份，以及他跟阿芳之间的关系，而最后和阿芳通电话订车的人也成为排查重点。很快，案件取得重大突破，两组人员调查的结果不约而同聚焦到顾某和黄某两人身上。

　　反复拷问银行卡密码

　　顾某是浦东本地人，早年家里拆迁得到一笔补偿款，但好逸恶劳的他没几年就挥霍掉了全部家产，加上没有正当的职业，靠打零工维持生计，近来更是生活拮据。而黄某从外地来沪打工，没有文化、没有手艺，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侦查员仔细比对“口罩男”和顾某的照片，发现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经外围调查，3月27日之后，顾某和黄某的生活轨迹发生许多变化，经常早出晚归捉摸不定。掌握相关证据后，专案组下达抓捕两名犯罪嫌疑人的指令。

　　4月22日下午，专案组民警在浦东新区周浦镇、奉贤区南桥镇先后抓获顾某和黄某。经审讯，两人交代因经济拮据萌生抢劫歹念。经事先预谋，3月27日晚，他们带了刀、绳索、头套、口罩等作案工具，以要用车为名打电话叫来阿芳，上车后持刀威逼她到后座并捆绑双手、戴上头套，从她身上劫得现金150元、金戒指1枚、金珠手串1根、银行卡1张。

　　为了获得银行卡密码，两人对阿芳反复拷打、勒颈。其间，阿芳出现抽搐等状况，黄某因害怕，在与顾某商量后离去，顾某独自驾车离开。途中，顾某发现阿芳倒在后座上，停车检查发现她已经停止呼吸，于是驾车到松江区一工地外，将尸体藏在后座下，弃车逃离。

　　根据两人的交代，侦查员在松江区玉树路某工地附近找到了失踪的轿车，并在车内后座下发现了阿芳的尸体。

　　对话嫌疑人：“黑车司机比较容易抢”

　　犯罪嫌疑人黄某今年30岁，来自山东。在他看来，阿芳的死并不是他本意，只是在拷问银行密码时勒脖子的时间太久了。但他并不否认，同伙顾某在作案前就曾告诉他：“搞到钱，就把女的干掉。”他一度有些抗拒，但后来也接受了。

　　记者：怎么会想到抢劫黑车司机？

　　黄：我和顾某认识后，他经常请我喝酒，他比我大6岁，我叫他大哥。今年3月，顾告诉我想搞点钱，我们商量了很久，都觉得黑车司机比较容易抢，所以就开始做准备。我们买了刀、绳子、手机卡和头套，然后就开始找目标。

　　记者：为什么会选中阿芳？

　　黄：是顾某找的，他告诉我，认识一个开黑车的女的，是在打麻将的地方看到的，看起来挺有钱，我们就决定找她下手。

　　记者：当时就决定抢劫后杀掉阿芳吗？

　　黄：顾某告诉我，搞到钱，就把女的干掉。我开始很害怕，没答应。但顾某很坚持，说露了脸必须做掉，后来我就没说什么了。

　　记者：阿芳是怎么死的？

　　黄：她当时身上只有150元，还有1张银行卡，我们就问她密码，她开始不肯说，我就勒她的脖子，打她耳光。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告诉我密码，我们找了一个ATM机取钱，但密码不对。我很生气，上车打她耳光，又勒她脖子，她坚持说就是这个密码，我们又找了个地方试了一次，还是不对，就一直勒她脖子。后来我看她不对劲了，身子不停地抽筋，还吐舌头，我害怕了，就松开她了。

　　记者：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黄：我有点害怕，不想干了，就跟顾说先走了。我帮顾把女的绑在车子后面，然后就离开了。我不知道她后来死了，是顾某负责处理车子的，他没跟我说。我离开时她躺在后座上，还在动。

　　警方提醒：坐黑车不安全，开黑车也不安全

　　黑车司机被侵害案件，对于负责侦破此案的浦东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叶俊来说，这并不是第一起，也很可能不是最后一起。

　　除了阿芳被害，在叶俊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2010年底发生的一起案件。“当时那个司机很惨，凶手抢劫他，是为了用他的车做更大的案子。”正因如此，凶手从没想过留下活口。“凶手把他带到高东镇的偏僻处，当着他面挖了一个坑，然后杀了他，埋在坑里。挖坑时，被害人越看越怕，虽然被绑住手脚，还是撑着身子，跪在地上求饶，但凶残的犯罪分子没有手下留情，刺了他十几刀，一直到他没了呼吸。”

　　叶俊告诉记者，包括阿芳在内，这些人被害看似偶然，其实有一定的必然性。“阿芳跟那两名犯罪嫌疑人并不熟识，但在一次‘拉活’时给其中一人留下联系方式，并在闲聊中流露出自己经济状况不错。被害人并没在意，却引起了不怀好意者的注意，埋下祸根。”

　　据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三支队支队长钱海军透露，前些年上海抢劫出租车司机的案件一度高发，但近年来已极少出现，主要是因为近年来正规出租车在防范上越来越到位，不但装有报警装置，一旦触发很容易引来警察围捕，而且车上还有GPS定位系统，即使抢了也不能派用场。此外，上海的出租车还装有防劫持装置，犯罪分子动手也比较困难。

　　相比之下，抢劫黑车就容易得多。“在很多犯罪分子眼中，黑车本身就属黑色地带，即便抢了，司机也不敢声张。同时，黑车司机为了在招揽生意的同时逃避打击，往往会选择公交线路和出租车较少的区域揽客，这些地段大多较为偏僻，监控设备较少，不但容易下手，得手后逃离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除了作案容易，抢劫黑车司机往往回报率也比较高。“不同于一般的出租车司机，很多黑车司机吃住都在车上，往往把一家一当随身携带，一些黑车司机还有赌博恶习，钱财露白，更容易成为作案目标。”

　　“黑车营运本来就不合法，坐黑车不安全，开黑车也不安全。”钱海军提醒黑车司机迷途知返，从乘客和自身安全考虑，不要再从事这项“高危”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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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黑车司机被侵害案

　　● 今年4月21日清晨 松江警方接到报案，昆港公路港德路口一辆黑色轿车内，有一名头部受伤的男子。民警赶赴现场了解到，受伤男子张某从事非法营运，凌晨时分一名男子登车，待车辆行驶至僻静处时，趁张某不备重击其头部致伤，随后劫走车内财物。两日后，民警通过守候伏击抓获犯罪嫌疑人刘某。

　　● 今年3月23日晚11时许 黑车司机袁某驾车行至嘉定翔江公路沪宜公路口南侧时，遇两名男子扬招要去唐行。当车开到嘉行公路3240号附近，后座男子用一把螺丝刀将袁某抵住，副驾驶座男子拿出电击器电击袁某。袁某连忙打开车门弃车逃离。嘉定警方接到报警，迅速布控，在唐行双塘村双浏机耕路上发现被劫轿车。后经侦查，于3月28日、29日先后将两名犯罪嫌疑人抓获。

　　● 今年1月24日 黑车司机庞某来到派出所报案，同为黑车司机的妻子小洁失去联系，手机关机。民警查询小洁随身携带的银行卡账号，发现当晚8时许有人在青浦区ATM机上分7次取走1万余元现金。经侦查，民警锁定犯罪嫌疑人吴某和陈某，并于2月初将两人抓获。吴某和陈某是老乡，由于花钱大手大脚，想“捞点钱”，遂将目标锁定在黑车司机身上，认为他们有钱，而且被抢也不敢报警。经事先预谋，他们挑中女司机小洁，采用扼颈、透明胶带捆绑等手段将小洁控制后，拷问出银行卡密码，在ATM机上取得1万余元。由于继续逼问另一张银行卡密码未果，两人用透明胶带封住小洁口鼻，致其窒息身亡并抛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