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的老张孵在家里，心里空荡荡的，觉得日子变得没有内容了。想了又想老张终于听从家人劝告，决定出去活动活动。老张选择了社区老年大学开设的书画学习班，因为听说练习书画可以修身养性，容易长寿，另则书画研习颇费功夫，正可安慰退下来无所事事的长久寂寞。

　　初始，老张临摹几块石头、几丛树叶、几间茅屋，还蛮像样子。但随着进度加深，要搞创作完成整幅画，难度来了。老张与同学中进步最快的老李就拉开了一大截距离。见老张有些心急，皱着眉头把画坏的宣纸揉得一团又一团，老师教导说，画画除了多练外还要多思考，更要有悟性。老师让老李有空时多启发启发老张。

　　老李也很热心，常常诲人不倦。但是有一次，老师下课前点评各位的作业时，老师还没有注意到，老李的眼却特别尖，指着老张挂在黑板上的作业说：不对不对，月亮画错了，缺口朝右下，那是西半球的人才能看得到的，我们东半球中国人视野里一般是看不到的，你画的又是中国山水……此言一出，大家笑了起来，老师表扬了老李，说他观察仔细，却让老张好生尴尬。老张有些恼羞成怒，心想你一个工人出身的，也太张狂了，我退休前好歹也是有点身份的，你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此后老张渐渐疏远了老李。老李也识相，不再对老张的画说三道四了。

　　学期结束前的一个星期天，老师让学员们把以往较好的作业布置在社区学校走廊里，搞一个小小的展览。老张在家里翻来翻去，自己也觉得实在找不出几张像样的可展览。正烦着，小孙子来了，老张也就懒得去社区，开始陪孙子下棋玩。下完棋，连赢几局的老张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老张要带孙子出去兜圈子，孙子摆摆手说，我要去同学家练小号了。老张问：练小号，在家里也好练，为啥还要到同学家？小学三年级的孙子说，这个同学比我吹得好，我要请教他，让他好好教教我。老张又问，你这个同学是干部吗？孙子说不是，就是普通同学。老张笑了，点着孙子的额头：你呀，你一个大队长还要别人来教你，不懂得难为情！孙子说，这叫不耻下问虚心求教，有啥难为情，再说人人都有长处和短处，取长补短才会进步，爷爷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老张被孙子说得一愣一愣，继而脸庞开始发热变烫。孙子走后，老张拣出两张习作，赶紧往社区学校跑，他想，他一定要找老李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