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这是一个感人的家庭故事,我们从中读到了在岁月里建立的浓浓亲情。父母慈爱,儿女孝顺,在母亲患病的时候,子女们是这样齐心协力照顾母亲……奇迹也会因爱心而发生。所以本版用了超过常规的篇幅,让读者阅读这个身边的“上海传奇。”
我们夫妻俩一共生了7个子女,其中第二胎和第三胎都是双胞胎,第二胎两个女儿,生下来后一个不幸夭折了。1964年,我评上“区先进工作者”。工会组织奖励我去杭州屏风山疗养一周。同时,工会组织又到我家来访问,看到我妻和岳母正在一针一线用手工为孩子们缝补衣服,便给我家申请了一张“沪产缝纫机购买券”。妻子与我商量后,狠狠心买了这台缝纫机。从此,妻子如虎添翼,多快好省地为全家人缝制衣服。直到子女长大了,成家立业了,才把这台“服役”半个世纪的缝纫机作为纪念品保存下来。
在子女们没有成家前,我家有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每当夜幕降临,子女们便会围坐在他们母亲身旁,聚精会神地做针线活。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妻子在本地一家服装公司工作,这家公司在生产过程中,把手工活发给社会上加工。但加工费很低,如一件上衣的钉纽子和锁纽扣洞的手工费三分钱,裤子撬边的手工费二分钱,妻子认为虽是小钱,但这是“外快”,可以补贴孩子们读书和家用,所以下班后尽量多拿点手工活儿晚上在家里做。懂事的子女们看到母亲夜以继日的操劳,就争先恐后地帮助妈妈做针线活。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有的子女还在读书,有的已经工作,但并没有因为晚上帮助母亲做手工针线活而影响学业和工作。邻居李大妈看到我家子女与他们母亲一起做手工针线活的情景,就连声称赞说:“骆家的小囝(子女)真乖(孝顺、听话),男小囝(男孩子)做手工针线活,我看上海找不出第二家!”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山下乡”浪潮中,我家三个儿子先后到本市郊区农场务农。1968年12月,67届的大儿子首先到五四农场务农。当时农场的条件十分艰苦,每月18元生活费只能填饱自己的肚子,但他硬是从牙缝里省下5元钱为母亲买一块的确凉布料。当时“的确凉”算是高档纺织品,这块天蓝色的的确凉料子,妻子把它做成短袖子衬衫,但一直舍不得穿,放在箱子里。而第二个月回来,儿子给父亲买了一只甲鱼和一些参须,给外婆和老爸补补身体。以后,每个月回来,他都要买一样东西给家里所有人,直到他上调为止。他的这种艰苦朴素孝敬父母的行动,给弟妹们做出了很好的榜样。
大概是多子女和家境贫困的原因吧,我家的6个子女从小就十分懂事,兄弟姐妹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使父母省心。1975年上半年,高中毕业的双胞胎儿子因兄长已经去农场务农了,按“档子”分配,他俩可以不去务农了。但为了让两个妹妹后来能分配到较好工作,就双双去了农场务农。后来,两兄弟和两姐妹都很争气。前者去农场务农的兄弟俩,一个入了党,当了连长;一个当了拖拉机手,后来也入了党。而后者姐妹俩都考上了大学。
上世纪80年代,政府实行城市职工退休时可以让在农村务农的子女顶替的政策。为此,妻子办理了提前退休的手续,好让在市郊农场务农的双胞胎儿子顶替,但名额只有一个,于是兄弟俩互相谦让,结果做兄长的发扬风格,让给弟弟顶替,这使我做父亲的深为感动,于是我办了病退手续,让另外一个双胞胎儿子顶替。
到了这对孪生子结婚时,又遇到“二缺一”的尴尬——家里只能腾出一间婚房,又是做哥哥的发扬风格,把这间婚房让给弟弟,自己和新婚妻子却住入单位的“鸳鸯楼”。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妻子含辛茹苦地把子女抚养长大,应该享福的时候,却患上了老年痴呆症。从本世纪初发现症状开始,子女们一直轮流陪伴在母亲身边,陪她去医院看病,搀着她上公园散步,与她聊家里的往事……在国外做医生的小女儿也不时寄来治疗药品。但这种外国人称之为“阿尔茨海默症”的病至今没有特效药。妻的病情一天天加重。2013年9月23日凌晨,她起床小便,不慎跌倒在地,我马上打电话叫子女们一起送她上医院急诊。经“核磁共振”诊断为“左股骨头颈粉碎性骨折”,因患有老年痴呆症无法动手术。根据妻子的病情,医生断言,她的生命期最长不会超过半年。我和子女们忧心如焚,希望尽量延长她的生命。经过争取,住入社区卫生中心的一家医疗、护理、疗养三结合的医院。但子女们并不放心,尤其是护理工作,一名护工要护理8个病人,未免顾此失彼。于是在沪的四个子女决定,每天中午和晚上轮流上医院为母亲喂饭、服药、擦身、梳头、剪指甲等等。有时儿子工作很忙,万一抽不出时间,就由媳妇代劳。
谁说长病无孝子?我家子女个个是孝子!爱妻住入医院快要三年了,孝顺的子女们天天轮流去医院服侍母亲,没有一天中断过。即使遇到严寒酷暑、狂风暴雨,也在所不辞。如2013年10月18日那天,“菲特台风”来袭,申城遭遇少有的狂风暴雨。这天中午轮到二女儿,她二话不说,驾车去医院。但到了医院附近,马路上积水过膝,她把车停在路边,干脆卷起裤管,踩着大水进入医院服侍母亲。这天晚上,仍然风雨交加,轮到二儿子,也毫不退缩。值得一提的是小儿子为了去医院服侍母亲方便、快捷,还特地购置了一辆小汽车。远在澳大利亚悉尼做医生的小女儿也没落后,她与二姐商定,通过微信及时告诉母亲的病情,用“远程诊断”医治老母亲的疾病。2014年8月上旬,妻突发高烧,体温40度持续不退,白细胞超过正常指数好几倍(计数4万),医院责任医生说,该用的药都用了,但未见效果,问我是不是同意请三甲医院的专家来会诊,我说可以,并答应支付专家出诊费。但请来的几位专家也吃不准妻子的病。还是我的小女儿,根据她姐每日发给母亲的病情,认为这是尿路感染引起的。如不及时治疗,就会造成败血病而危及生命。于是她快递来洋名Ural(EFFERVESCENT POWDER)的白色药粉。说来神奇,当妻子服了六小袋药粉(一天三次,每次二小袋)后,病魔一下子消失了。医生也惊叹:“这药粉真神!”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在子女们的精心服侍下,妻子的病体一天天好起来。胃口和消化力很好。原来骨瘦如柴的身体,已开始长肉,脸色由苍黄变为红润。她虽然脑子糊涂,但看到子女们对她百般孝顺,脸上常常露出欣慰而幸福的笑容。当我告诉她,子女们都说妈妈好不容易把我们抚养长大,要好好报答。她听着热泪盈眶的连声说:“好感动!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