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尾声

　　辞职后的第二天上午，嘉毅起床时，近中午了。小田拎着菜从外面进来，看到他惊讶地问：“今天，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出门上班？”他装出一副可怜样说：“今天，我让学校炒了鱿鱼，没班可上了。你看我将来该怎么办呀？”小田眨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不管你上不上班，我还是每天照旧，你不要赶我走。即使你不给钱，我也照旧帮你做好吃的。”嘉毅听了有点得意，进一步玩笑道：“你这么好，我哪里舍得你走啊。可我没有钱了，怎么办呢？”小田脱口而出：“没关系，我还在外面做事，有收入，我可以养你。”最后一句一出口，她似乎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脸一下子涨红起来。

　　嘉毅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一阵喜欢。仿佛昨天的辞职，让嘉毅一夜间突然感到在小田面前平等了，有了追求她的资格了，以前所担心的地位悬殊问题变得无影无踪了。他扒了两口饭，笑眯眯说：“你做的好吃，我肯定要吃你做的，最好一直帮我做下去。”她连声应道：“只要你喜欢吃我做的饭，我就随时随地给你做饭，也不向你收钱。”他看着小田可爱的样子，也知道她的心思，想继续和她开玩笑，逼着她说出心中最想说的话，便问：“我们总是这样住在一起，孤男寡女的，好吗？传到你老家，你以后回去了嫁不出去，可不要怪我。”这话一出口，嘉毅马上感到太具有杀伤力。

　　小田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咬了咬嘴唇说：“谁叫我是乡下人，让你欺负了也没有办法，最终还是要赶我走。那我就等你结婚的那一天回去，回去了我也不嫁人。”说完就拿起他面前的碗筷，转身到水池边开始洗碗了。

　　嘉毅感到不对，慌忙起身，从小田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哭呀，我喜欢你！嫁给我吧，这里就是你的家，永远不要再说回去了。”她扭过身子，把头压在他的胸前，用湿漉漉的手捶打他的肩膀，喃喃说：“你就喜欢欺负我！嫁给你了，你可以欺负我一辈子了。”他们终于捅破了这层已经很薄的窗户纸，两人融为一体。

　　最近嘉毅心情特别好，想去看看予兴。予兴在电话里直接把他约到了医院里见面。当嘉毅在医院里看到光头的予兴，心里一紧，对予兴的病情也猜出了大半。予兴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病情，说六个星期前被查出是肝癌晚期。他说：“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我去了以后，将留下一大笔财产，无人继承，我想让你继承，希望你不要推辞。”嘉毅一时间诧异得说不出话，他知道他的财产不是小数字。

　　他们在阳台上面对面的藤椅上坐下，予兴继续道：“其实，我也考虑过捐款的事，但我认为这对我没有什么意义。第一，我不太喜欢这种张扬的事情，也不要这些虚名；其次，你是知道的，我这点钱是怎么来的，虽说不上肮脏吧，但也至少是蒙着一层灰尘，这样的钱捐出去了，我想大概是有害无益的吧。”他又苦笑一下，“我考虑你继承是有道理的。在我周围的人中，你是最不贪财的，我信得过你，你也有处理这些钱的能力。”

　　嘉毅谨慎地问道：“这么多的钱，你让我怎么办才好？”予兴想了想说：“股份变现的钱和一些属于我私人的房产，大概七到八个亿吧。你拿这些钱怎么处置都可以，最多在以后你在上海遇见露露时，如果她还是单身的话，给她相当于公司股份的百分之十的钱就可以了，这是我以前答应过她的。”

　　嘉毅想到了予兴曾经的女朋友卢蓉，他只知道卢蓉后来离开了检察院做了律师。他想如果予兴此刻想见卢蓉的话，要及时联系到才好。他试探地问：“我们儿时的朋友现在很难聚在一起。除了黄莺，你还和谁有联系？”

　　予兴淡淡地答道：“没有了。”他看了一眼嘉毅，补充道，“至于卢蓉。我听我们的张律师讲，她后来律师不做，去了什么山里做了尼姑，彻底超凡脱俗了。我也不想和她有什么往来，她也是一个可悲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嘉毅趁机把辞职和结婚的事情说了一遍。予兴有些激动，跷起大拇指露出笑容说：“好。在现在的世界里，你能引咎辞职，太了不起了。我没有交错你这个朋友，我为你骄傲。”

　　那天，他们聊了许多，聊了很久，直至黄昏，无限好的夕阳把他俩的脸颊彻底映红。

　　明起连载《同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