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是世界上最轻的石头,密度只有1.1左右,能浮于饱和食盐的溶液中,其掂量似塑料,毫无玉石的压手感,却有着玉石的温润和剔透,让人好生诧异。笔者作过粗略统计,唐宋以降吟咏琥珀的诗词居然有二百余首,读懂这些诗句,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诗词中有不少是吟咏琥珀成因的。“曾为老茯神,本是寒松液”(韦应物);“入土同时成琥珀”(舒岳祥);“千岁化琥珀”(苏轼)。近亿年前松柏科植物的树脂被掩埋在土中,经过漫长的地质时期,在压力和热力的作用下,最后固化而成琥珀,因此又称树脂化石或松脂化石。“松胶粘琥珀”(白居易);“琥珀不须问,中心多化蚊”(梅尧臣)。琥珀是太古时代的瞬间凝聚,当树脂从高处静静滴落的一刹那,偶或会不可思议地把树下的蚊子等昆虫或草叶包裹其中,有内含物的琥珀定格了邃古历史,极其珍贵。如在缅甸发现过一块昆虫琥珀中,内有只正在攻击黄蜂的蜘蛛,而此种圆蛛早已灭绝;科学家还从琥珀中发现了完好“封印”的两株花朵,属于一灭种的菊类植物。
诗词中还有很多是吟咏琥珀杯的。“琥珀盏红疑漏酒”(刘禹锡);“情厚重斟琥珀杯”(冯延已);“琥珀杯空夜未央”(李弥逊),《红楼梦》中也有好几处,如“琥珀杯倾落露滑,玻璃槛纳柳风凉”等。从诗文中得知琥珀杯从唐代以来就有了。数年前笔者在“夜光杯”写过篇《名传千古夜光杯》,就王翰《凉州词》中的夜光杯材质作了些漫谈,后来广州有个从事地质教学和研究的学者专门来信说,他经过多年考证,此杯应是用欧洲波罗的海琥珀做的。但古诗中写了那么多的琥珀杯,却未见到过任何唐代的实物。现藏南京市博物馆用紫红色血珀雕琢的明代渔翁荷叶杯,是至今唯有的琥珀杯考古记录。
“琥珀珍难得”(郭印),有些学者把琥珀归入中国玉文化的传统玉材,窃以为可探讨:首先琥珀在我国悠久的玉文化史上从未有过引人瞩目的亮点。迄今发现最早的琥珀制品是三星堆遗址中一件刻有阴线蝉纹的心形坠饰;汉墓中出土了少些兽形佩、司南佩等,全是不起眼的小东西。其次将琥珀作为专用玉材的雕刻史仅百余年,且规模小不成气候。东北抚顺是琥珀的主要产地,光绪二十七(1901)年才开采利用。十几年后当地几个木雕艺人改行搞琥珀等雕刻。《民国抚顺县志》记:时有“石炭(煤精)、煤璜(琥珀)器物作坊二十户”,主要制品是朝珠、手串、印章和鼻烟壶等。近年因原料枯竭等因素,仅剩个体作坊十来家,从业者数十人。时下市场上见到的琥珀原石多是缅甸、多米尼加、波罗的海的舶来品,琥珀雕刻工艺发展后劲不足。
琥珀属于另类收藏,问津者甚少。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受台湾地区宗教文物市场利好的影响,琥珀佛珠、手串和原石挂件才开始在以中国大陆为主的东亚文化圈内流行。狭小的市场和简单的品种也是琥珀不能列入中国玉文化传统玉材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