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长燕(编译)
我的手在颤抖。就在刚才,我在拉斯维加斯的婚姻登记处,填写了婚姻登记申请表。
我和亚当才从上海飞到这里,甚至还没倒完时差。我们预定两天后的4月18日结婚,那是我的中国婆婆选定的黄道吉日。妈妈给我买的婚服此刻正挂在旅馆的衣柜里,她则远在万里之外的吉隆坡。突然,我想到妈妈不能出席我的婚礼,还有爸爸、弟弟,以及我的闺蜜们。另外,亚当全家也没人出席,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们这样做对吗?
两个月前在我父母家定下的计划是那样的:趁亚当到拉斯维加斯参加会议的5天里,我们在当地办一场简洁的婚礼。“保留好在便捷婚姻登记处的书面文件,”妈妈叮嘱,“以后再为你们办场正式婚宴。”
计划很实惠,在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的便捷众所周知。我是马来西亚人,亚当是美国人,我们常住中国。跨国婚姻手续烦琐——无穷无尽的证明,几个月的等待。但是,在拉斯维加斯的婚姻登记处,双方只需出示身份证件,付60美元,就可顺利登记成婚。
20分钟后,办事员把结婚证明递给我们。我把这份珍贵的证件放进背包。亚当挽着我的手,出门就打听婚礼事宜。
我从未设计过自己的婚礼。我很实际,觉得花几万美元办一次婚礼不值得。父母也告诫我,婚姻是互相关怀,而非形式上的装饰。
婚姻登记处门口显得有些阴冷,两名保安一个看起来正神游物外,一个则在看电视,对我们的招呼和询问爱理不理,弄得亚当怒目而视,我差点掉泪。从逻辑上说,2天后就是我的新婚之日,应该会让我们铭记终生。可是,我们的记忆里会有什么?难道只有这个既阴冷又邋遢的地方?嘉宾也只是2个粗鲁的保安?我哭着奔下台阶。
回旅馆的路上,我俩有些沮丧。
一小时后,我们在网上找到一位婚礼策划师。他了解了我们的现状和要求后,建议道:“来场轿车上的婚礼,怎么样?”
我与亚当互视一眼,感觉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车里可以坐7个人,有摄像师,还有香槟。”我们动心了。叫家里人来不及了,幸运的是,我们正在开会,身边并不缺朋友。
“你是个搞废料的记者?”记得那晚在上海烧烤店的团体聚餐上,我问亚当。“写些……垃圾的事?”我皱皱鼻子。他露齿一笑,“走着瞧吧。”2年半后,我们一起来到了这里。出席会议的同事和朋友,震惊却欣喜地表态愿意见证我们的婚礼。
4月18日下午6点,我们挤进非同寻常的婚礼集合地点:一辆耀眼的黑色轿车。亚当握着我右手,我左手捧着一束红玫瑰花。我穿着妈妈送的婚服,亚当身穿淡蓝色礼服衬衫,头发汗涔涔的。
罗伯特神父坐在我们对面,神色略显严肃地凝视着我们。当车子穿越拉斯维加斯林荫大道时,他身体前倾,咳嗽一下,开口问道:“你们是否承诺接受彼此,从今天起,无论好坏,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疾病健康,互相爱戴,互相珍惜,直至死亡,永不分离?”
“我承诺。”
“我承诺。”
仪式结束,罗伯特神父在结婚证明上签了字。我们算是正式成婚了。结婚证明上的仪式举办地是:“拉斯维加斯,轿车。”再找不到比那更好的设计了。
5个月后,我们在马来西亚一家粤式餐厅举办了婚宴。我穿了件紫色旗袍,化妆完美。我们干杯了无数次,还同父母,同亚当的兄弟姐妹,同闺蜜们合影留念。那真是一场堪称盛大的婚宴,然而,我发现在自己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另一场出乎意料的婚礼。说到底,计划好的,并不是我们盼望的——倒是那场奇特的、温馨的轿车婚礼,成了我和丈夫都难以忘怀的甜蜜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