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实验学校高二(6)班
尼采是个狂人,但他讲的“极度痛苦才能解放”之说,却并非尽是他活在自己精神世界中所发的疯言疯语。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这种思想了。前有哪吒还骨肉给爹娘后,反得一身好筋骨;后有孙悟空在炼丹炉里一烧反得火眼金睛,真可谓将“向死而生”贯彻到底,这种意义上的痛苦所带来解放都颇具凤凰涅槃的美感。我曾怀疑这话是否是无奈的逆来顺受换了张面孔,年岁渐长却发现痛苦可以使人焕发新生。
痛苦给人带来生命的力量与面对未来磨难的勇气。于痛苦中,我们挣扎着离开,这所有的经历都让你成长,“杀不死你的,都会使你更强大”,就是这个道理。《项链》里,因为没有华装丽服而哭泣的夫人,在失去项链后成了锱铢必较的市井妇人。众人皆叹其命运多舛自食恶果,我却从中品出她获得的生活力量。纵使没了纤纤素手,她却从一个活在幻境中的人变成了极富力量的存在,往后的日子一定生活得极为轻松。她时常会想到偿还债务的那十年光阴,便觉得世间再无难事。痛苦之后,解放了的是我们精神中的力量,彻悟的是奋斗与努力的价值。痛苦给人带来生命的另一种状态。杜甫前期也会写宫游相关的作品,叙写长安繁华,而安史之乱后,他饱受战乱之苦,却从这乱世折磨中悟出大爱,他成了我们所熟知的“沉郁顿挫”的杜子美,他写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他是唐朝乃至整个中国历史上,士大夫人道主义的代名词。这种经历也让有志之士如苏东坡或《月亮与六便士》中的主角之流成了另一个胸怀天下、或跨越了一个精神境界的“我”,一个豁达而自由的我。痛苦之后,解放了的是我们看待世间的新态度,彻悟的是我们自我价值何在,开拓的是在从前从不会见到的新精神世界。痛苦给人带来突破限制的能力。我们打破常规后破壳而出的,往往是宝贵之物。日心说是这样,不愿承认上帝创世说的唯物主义也是这样。痛苦之后,解放了的是我们不敢去想的事情,彻悟的是我们所能去的地方,不只这俗尘框定的一亩三分地。
诚然,有人受了挫折一蹶不振,不仅没有汲取到生的力量,成为涅槃的凤凰,还成了那水中的落汤鸡,但尼采所说这话的前提本就应是这个人并未被压跨,在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后,于已过去的痛苦中获得力量是打破限制;获得崭新的经历,弃小我而成为更大的“我”;获得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生活中的挫折。我们承受了这份生命可能并不友善的馈赠,我们扛住了,谓之成长,谓之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