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办事处门口那个小保安,人叫“核桃硬”。这个外号来得有点故事。大家都知道他是部队转业过来的,生在新疆阿克苏,在这做保安做了两年,大家都感觉他心硬如铁,把办事处的大门管得像自家房门,有时一点情面都不讲。
一次周末,街道办的李副主任带几个朋友到办公室,小保安也让客人在访客登记簿上留下姓名和单位。李副主任很恼火,他也不吭声,见他们写好后才点头示意他们进去。
街道汪书记也碰到过一件有点失面子的事。有一个晚上他小姨子到附近办事,看到姐夫工作的办事处就在这里,周边停车实在不便,她就驱车到了办事处门口,摇下窗和小保安说,能不能让她停一停,汪书记是她姐夫。小保安朝她瞪了瞪眼,坚决地摇了摇头。小姨子又说,你可以打电话给汪书记确认。小保安却回到自己的警卫室,不再理睬她。小姨子事后埋怨姐夫,说你要么失管,要么人没做好,这点威望都没有。汪书记听了也是直摇头,说:这个小保安啊,我们都知道,他这人硬得很。
汪书记有一个老领导。这天,老领导驾车到了街道办事处门口,发现路线不对想转方向,掉个头,但车技有限,那片门前的空地对他来讲余地也太小,他按了一声喇叭,示意办事处的保安是否可以把门开开。“核桃硬”问他什么事,他说,您帮个忙,开个门,我在里面掉个头就可以了。小保安看看他,再瞥瞥门前的那片空地,竟然回答道,你在这空地掉头不就可以了吗?
某一天,汪书记去看望老领导,明人那天也在,老领导说了这个事,言外之意,你们还是一个文明单位呢,怎么连这点文明这点温情都消失殆尽了?书记连忙向老领导不断地致歉,说是自己工作没做好。
书记其实拿小保安也没办法,他让办公室主任找过小保安,还说得蛮严重,可是那小保安振振有词,说如果我轻易放哪个人进来,万一发生盗窃或者胡闹什么的,谁来负责呢?办公室主任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憋不住就吼了一句,你当这里是你们那儿啊?小保安不开心了,不管是哪里,我们做保安的就得要有这种意识,难道错了吗?
那天,办公室主任接到了下属的一个电话,说那个小保安竟然放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脏污的小乞丐进了警卫室,还给他吃食堂里的饭菜,办公室主任一听,这不是明摆着违反规定吗?怎么可以随便让陌生人进来呢?他叫下属一起去了警卫室,那小保安正在仔细地给孩子擦脸,瞥见办公室主任来了,他也不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塞到了小孩子的手里说:好好回去吧。然后他对办公室主任说:看着孩子可怜给他点吃的。他这么低声一说,办公室主任阴沉着脸,最后也不好多说什么,目光追随着那孩子慢慢走出了那个大门。
这天,街道领导层最终决定要替换这小保安的时候,组织人事部门的一位负责人向书记和办公室主任报告了一件事,新疆那边要他们帮着了解一个人,书记不解地问:是什么人?什么事?人事部门的负责人说:是我们学校的一位军人,每个月都给他们县里的教育局寄款子,还不留姓名,连续寄了两年,那边向学校请求帮助寻找这个有爱心的人。书记说,找到了没?那组织人事部门的负责人说,已经找到了,就是那个核桃硬,他自己也承认了,他汇款时在下面署了:一个新疆的孩子,也是一名军人。验过了,这个字迹确实是他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