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的隆冬时节,去韩国游之际,在首尔著名集市明洞的一爿帽店里平生第一次买了一顶灰黑色贝雷帽。这顶呢帽的式样,印象中是过去上了年纪的艺术家、文化人都喜欢的:帽身撑开,无帽檐,帽顶上有根“小滴头”。当时,我叫不出帽名,就叫它“导演帽”,因为曾经很欣赏戴贝雷帽的大导演汤晓丹。其实我心里也喜欢贝雷帽,只是曾经多年的农场风寒,练就了回城后冬天不戴帽、不要围巾的抗寒力。
这次冬游韩国明洞夜市,寒风凛冽,正感到有点“勾头缩颈”之际,恰见帽店这顶贝雷帽,便有了买下挡一阵寒风的权宜之计。不料,这顶1.5万韩币(人民币90元)的黑呢贝雷帽一经戴上后,便引起了同伴们的起哄,或许是“这顶帽子符合你的气质”听了舒服;也许是上了年纪,头上真需要加一个“热水瓶塞头”了。戴上后镜子一照,哎,倒是真有点更接近“老克勒”文人的形象了。暗自窃喜之余,以后的游程就念念不忘戴这顶帽子了。以至于回上海乘地铁或公交外出时,上身一件韩版黑灰色短大衣,头戴这顶与短大衣颜色匹配的贝雷帽,还真有点像煞有介事。
有趣的是,这身衣装竟让我在一天之内,有了2次意外的惊喜和尴尬。
那第一次,是初上地铁3号线,车厢不太拥挤,但也没空位,自然拉住吊环等启动。此刻,只见一位外地城市少妇突然起身向我微笑,明确示意让我坐。这突如其来的受宠,竟惊得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几次真诚的微笑摇头也没能阻止少妇的执意起身。“我已老得价结棍(厉害)啦?!”瞬间的一丝尴尬迅即转变为接受现实,如再谦让,似已不领人情。坐下后,老妻笑着与少妇塔讪:“你大概看他很老了是吧?他才六十,可能是戴了这顶帽子显老的缘故。”少妇笑呵呵地诧异:“是么?”“不信,叫他把帽子脱了,你再看看会不会让座?”于是,嬉笑中我脱下了帽子“验明正身”,这下,这位来自河南郑州的少妇笑得更欢:“判若二人,先生会变戏法呀!你如果不戴这顶帽子,我肯定不会让座。哎呀,这顶帽子至少给你加了15岁。”
一顶自以为蛮有腔调的贝雷帽,竟然一下子把我推进了耄耋行列,嬉笑之余,倒也不尴尬了。反而,为能有这么一位郑州少妇的“尊老”之举而深感欣慰。
第二次惊喜,也是在转了4号线之后发生的。并不拥挤的地铁车厢也没空位,启动后,一位头戴耳麦,手持手机的眼镜小伙抬头瞥了我一眼,便自觉起身让座。有了前一次的宠惊经历,这次我不再让自己激动得太久,赶紧道谢。不知眼镜小伙听见没有,反正,我戴着帽子表示谢意的微笑他肯定是看见了。既然小伙子让座了,我就再次享受“尊老”的待遇吧。
我先到站,起身示意小伙子回座。然后,我故意脱下帽子给他一个无声的亮相。果然,沉醉在音乐里的眼镜片后分明写着:老伯?你原来还不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