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不成问题的问题》里面,丁主任有一句应对上上下下的口头禅,叫做“不成问题”。树华农场的问题,根子就在这句“不成问题”。
大股东张老板家的菜篮子要丁主任填满;张家小少爷过生日要丁主任出钱操办;来历不明的“全能艺术家”秦妙斋蹭吃蹭住;农场的园丁偷懒、偷盗、赌博……凡此种种,丁主任都答以“不成问题”。在一系列“不成问题”的过程中,农场应有的盈利被侵蚀殆尽。园丁不必对主任负责;主任没有对股东负责,而是饱一个坑一个;最严重的是,股东们也没有对自己的投资负责。树华农场的盈亏,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根据老舍小说改编的剧本保持了小说冷静和客观的基调,没有捶胸顿足,没有义愤填膺。影片是黑白的;演员的表演是内敛的;电影画面多是中景和远景,特写镜头甚少。影片的氛围、对白和叙事节奏,令观众觉得,这部电影的出品年月是上世纪四十年代。
老舍的这部小说创作于1943年,74年前发生在树华农场的故事,今日看来,仍然有现实意义。老舍的笔触是冷静的、温和的,笔锋所向,却是对中国人以及中国文化的观察。在同时代的作家当中,老舍最具讽刺才华,堪称作家中的翘楚。
鲁迅先生说过,“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娜拉走后怎样》)。这句断语,1943年未过时;时至今日,在某些地方、某些人身上,依然没有过时。
电影所阐述的,正是鲁迅先生搬桌子之难的断语。凡是触及既得利益的变革,定是千难万难。改革者单有崇高的理想、一身的本领,往往并不能成事。他面对的,是盘根错节的既得利益者、是并不坚定的授权者,还有尤太太这样 “为你好”的猪队友……至于“树华农场”的未来,除了“尤大兴”,又有谁会在意?在不远的将来,“树华农场”倒闭了,圆润如丁务源者,定能再次找到既不费力又能赚很多钱的差事,反正“张老爷三太太”们少不了丁主任这般贴心的下属。问题所在,其实很清楚很明白。
毕竟,时代不同了。对于改革,如今我们有足够的信心乐观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