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十二月,依然炎热如上海的盛夏,虽然我们穿行在椰林间,但灼热的阳光仍然烤得我们个个唇焦口燥,饥渴难忍,此时如能喝上一口椰子汁,那可是多么大的享受啊!望着那高高在上的椰子,我们去试着摇动树干,五人合力,都没能撼动,我们终于明白,能经常抗击十二级台风的椰树,哪是我们这几个老头子撼动得了的!
正在我们面对椰树一筹莫展的时候,同伴见远处有几个少年正在树上采椰子呢!我们立刻跑了过去:“小朋友,给我们来几颗,我们付钱!”“酒仙”叫道,他能喝酒,但普通话夹生得很。见少年显然没有完全听懂,他又补充道:“钞票不会少你的!”,少年似乎才明白了。
那领头的少年,看上去十二三岁,身体虽瘦,但很结实,特别是腿长、臂长,似乎是专为爬树长的。只见他微微一笑,拿起一把砍刀往腰后一别,猫腰一跃,就麻利地攀上了一棵果实最密的椰树,蹭蹭几下,就攀到了树顶。拔出砍刀,对着下面的小伙伴们喊了一声,那椰子便一个接一个地落了下来。下面的伙伴,机灵准确地一个不拉地接住,稳稳地堆成了一堆,正好五颗。眨眼间,少年已经流星般地顺着树干滑落到地面,连气都不喘。
我们还没有从惊讶和欣喜中反应过来,少年已经娴熟地用砍刀在五颗椰子上凿出口子,递到了我们的手中。我们几乎是争抢着接过椰子,端起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个仰面朝天。天气那么热,椰子汁却清凉清凉的,燥热顿消!
几个少年好奇地看着打着饱嗝的我们,憨厚地笑着。那领头的少年走过来,接过空壳,很认真地说:“这里面的果肉很好吃的,你们尝尝!”说话间,已经用锋利的砍刀解剖了一个,给我们一人一片。我们嚼在嘴里,那果肉肥肥的,有点像奶油的感觉,但不腻,略甜,更有着椰子浓郁的清香!
那少年很有耐心地用砍刀剥着其他的四个椰子。我们五个老头边吃,边讨论如何砍价。用的是他们听不懂的上海话:“我们沿途经过广宁县城时看过路边的果摊,是三元一个,这里的价格最高不能高于三元!”“这里是产地,应该便宜,最多两元!”“哪里要两元?一元五角足够了!”“咬定一元五角,超过两元,我们坚决不给!”
汁喝完了,椰果肉也吃饱了,该是付钱的时候了。“酒仙”摸出一张十元的钞票,很大气地对少年说:“别找了,你们也蛮辛苦的!”那少年不接钱,还连连摇头。“糟了,他嫌少?”我们其中的一个说,另一个马上接口:“蛮好先谈清价钱的,谁让你们急吼吼地就吃!”,我说:“要不再加他两元?毕竟比广宁的新鲜。”最后,老张——我们中的财东,又摸出了十元钱往少年手中一塞,斩钉截铁地说:“够了吧,算是爷爷给孙子的见面礼吧!”。
那少年还是不接钱,继续摇头,还反问:“还想吃吗?”
我们不假思索地说:“加不加钱?”那少年依然摇头。“好,那就再来五颗,带着路上吃!”我们齐声说。那少年又故伎重演,很快又上树摘了五颗。还问:“要开盖吗?”“路上吃,不开了!”那少年朝我们笑笑,挥挥手,转身和另几个小伙伴飞快地向附近的农舍跑去。
“钱,钱,钱……”我们齐声喊道“你们忘了收钱!”那少年头也不回地摇着手:“不要钱!”
我们几个都傻了,不要钱!当今社会还有不要钱的地方?我们几个老头不由得面面相觑,想着刚才自作聪明地砍价,想着我们自以为是的精明,想着对淳朴孩子的误解,突然都有了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面面相觑,我们个个面红耳赤,手中的椰子似乎有点沉重。抬头看,那蓝天白云显得格外的纯净,随着清风飘进了我们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