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假如一抹斜阳洒下,那就真如郑振铎在《鸬鹚》中写的一样美了:“灰黑色的鸬鹚站在船舷上,好像列队的士兵在等待命令。”在浦东葵园生态农庄未名湖旁,阿弟兴奋地记起了在小学语文课本里读过的名篇中的场景。阿弟爸爸小时候看到过鸬鹚捕鱼,他说鸬鹚俗称鱼鹰,也叫摸鱼公。
这时,长廊里的游客都凝神朝临水的一侧看去,不大的湖面与外河相通,水色绿中泛黄而见清,小船两头微翘,大小正够一个披蓑渔人和六只黑鸭似的鱼鹰活动。船速减慢了,挺胸而立的鱼鹰昂起警惕的头,渔人“呵呵——呵呵,呵呵,呵——”地发出了指令,鱼鹰们随着渔人的口令和划动的篙竿,如离弦之箭,飞起来又扑下去,急急钻入水中,水面上掠起阵阵水花,没多久,鱼鹰浮上来了,起首的鱼鹰颈管鼓鼓囊囊,渔人很快将篙竿迎伸过去,鱼鹰腾起,落栖竿上,歇了一把力又腾腾地回落船舷。渔人熟练地抓住鱼鹰双翅,扳开鹰一样的嘴,对颈管轻轻一撸,鱼鹰乖乖地吐出一条白亮的大鲫鱼。鱼鹰纷纷衔鱼报喜,忙活的渔人漾开了满足的笑容。不时潜下又浮上的鱼鹰,让中舱的渔获逐渐增多。
不远处,起首的鱼鹰“扑啦啦”地顶出水面,一条小面盆大的鳊鱼被它紧紧地叼住,鳊鱼奋力甩尾、拱脊、翻肚,鱼鹰用足力气绝不松口。较量之际,另两只鱼鹰急速迎上,分别咬住鱼尾和下鳍,渔人迅速伸出网兜,连起首的鱼鹰和大鳊鱼一起兜入网中。
阿弟爸爸说,帮人捉鱼不一定是鱼鹰的本意,但一定是鱼鹰的本领。鱼鹰既无奈也聪明。因为颈管被绳圈套住,鱼鹰无法吞食渔获,这是无奈;然而无奈也是聪明,它们懂得,只有将战利品缴给渔人,渔人才肯在罢战后向它们喂食小鱼。小鱼虽小也是鱼,小鱼虽小味也鲜,吞食小鱼更畅快。
阿弟认为,虽然有人工驯化的作用使得鱼鹰乐此不疲帮人捉鱼,但是从这极富观赏性的表演过程来看,鱼鹰其实是在追求一种快感,捕获大鱼或较大的鱼而不得自食,失去了大的,回报是小的——这常人的失望和失落甚至会失魄的窘境,似乎已经被击水时的淋漓、追捕时的兴奋、捕获时的喜悦、协力时的本能、受阅时的荣耀、得食时的酣畅、休憩时的轻松所笼罩,所替代,所撤换。这一系列的过程带来的是快感,有了这种快感,鱼鹰就再也不会与人斤斤计较了。快感既是麻醉剂,也是兴奋剂。快感使得鱼鹰满足、使得鱼鹰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