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曹金时，她一身黑色西装、红色套裙，搭配深蓝色高跟鞋，气质颇佳。“每天穿戴得体是我的习惯。”曹金说，“每个人都是城市的一道风景，个人形象能代表很多东西。要学会爱美、爱生活，爱是一切的原点。”

　　5月17日晚，华东师范大学闵行校区的音乐厅里歌声悠扬。曹金身着一袭红色长裙，献唱两首德文歌曲，获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这是著名声乐教育家倪成丰教授的“师生缘”音乐会，倪成丰和他的弟子们携手为听众奉上了一堂绝妙的听觉盛宴。曹金既是演员之一，又是这场音乐会的策划人。她说：“音乐不需要懂，只需要用心感受，每个人都可以在音乐中感悟人生，这才应该是音乐审美最核心的价值所在。”

　　琴房大门向所有人敞开

　　一走进音乐系的269琴房，就发现它跟其他琴房有点不一样。书柜和书桌是温暖的原木色，生机盎然的小盆景在窗台上一字排开，浅灰的布艺沙发，黑色的三角钢琴上，几支紫色雏菊开得正好。这是曹金的办公室，也是她平常给学生们上课的地方。

　　“希望学生们和我一样，都能觉得在这里上课是一种享受。”她一手打造布置了优雅的琴房。老师每周需完成14课时的基本工作量，而曹金最多却达到了35课时，最少也有23课时。“十多年来，虽然教学工作繁重，可是很知足，因为从事的是自己喜欢的工作，喜欢就觉得很幸福。”

　　2008年5月，华师大在图书馆前的大草坪上搭起舞台，开启第一届广场音乐会，曹金参与演出。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回头的震撼——“演出时偶然一回头，发现那么多老师学生没座位，站在台阶上、坐在地上，连在图书馆自习的学生都放下书本趴在窗边看着我们。”

　　她的琴房大门，向所有人敞开。“我从来不拒绝任何学生旁听。”上课时只要不影响旁边教室上理论课，她的琴房总是开着门。有学生路过音乐学院，被那悠扬的歌声吸引循声而来，她也热烈欢迎。“中文系、数学系……很多其他系的学生来旁听。音乐，接触了才会认识，接着也许就喜欢了呢？”任何人来课堂旁听，她都来者不拒。“会学习的孩子总能从每一位老师身上学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又到学校每年的五月音乐季，声乐总指导曹金忙得不可开交。可她还是希望，类似活动能再多一点。“不能只有那些穿着西装礼服的人听得懂音乐，所有人都能接近、感受、喜欢，才是音乐最广泛的意义。”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曹金本科就读于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全系当年在全国只招了6个人。她的文化课成绩很好，却一心想走音乐道路，父母起初并不支持。“后来看我实在喜欢，才去找老师。”当时离高考只剩半年，好在她先天条件好，再加上半年高强度的声乐学习，终于得偿所愿。

　　刚入校时，曹金的专业成绩不好，许多同学很早就接受了专业训练，而她是“半路出家”。但经过几年努力，等到毕业时，她顺利考入了梦寐以求的上海歌剧院。“那时，当歌剧演员几乎是所有学生的梦想。”

　　1997年，在歌剧院工作了三年的曹金参加了上海国际音乐节参演剧目歌剧《卡门》的演员选拔。因试唱表现出色，获演女二号“米卡埃拉”。该剧艺术指导是一名德国人，演出结束，他对全剧组年纪最小的曹金说：“你这么年轻，应该再去国外学习，我来帮你。”曹金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她真的收到了这位艺术指导的电子邮件，内附考柏林艺术大学所需的申请表、曲目等全部资料，这些资料当时在国内非常稀缺。曹金诧异之余也感动万分，开始全力准备入学考试。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她。1998年，她前往这所殿堂级音乐学府攻读硕士学位。

　　来到德国，先要过语言关。为节约开支，曹金愣是把一年的语言课压缩到3个月。每天高强度学习6小时，还要打工赚钱。“端盘子最轻松，”她笑言，“每天四点起床去当接线员，还在宾馆打扫了两年卫生。”除去日常开销，她把所有钱都花在买乐谱和听音乐会上。薄薄一本乐谱动辄几十欧元，她格外珍爱，仔细研究每一本曲谱，像读诗一般理解其中的情感。

　　2004年，已是副教授的曹金再次出国深造，并以全年级唯一的“优秀”毕业于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获得表演类最高学历——大师文凭。她兼具舞台经验和教学经历， “在国外也吃过苦，所以更清楚自己要什么。”毕业考试时，她表现完美，13位考官全给“优秀”。

　　机会从来都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幸运背后，是曹金日复一日的热爱、付出与坚持。

　　牵头组建歌剧实验中心

　　2006年，由曹金牵头组建的华东师范大学歌剧实验中心成立。这是全国首个以本校师生为主体的歌剧教学、科研、实践机构，成立的目标是通过常态化的歌剧演出来带动教学。“声乐是一门表演艺术，单一停留在教室里一对一上课，没有舞台感觉，学生只面对老师会紧张，无法自如表现音乐。”于是，曹金在课堂上给学生们打好基础，实际操练就交给舞台。“舞台上的灵活性、距离感，包括一招一式的美感，都要有人跟你搭配时才能做好。排练是一个解脱的过程，会让学生在表演时更放松，常在有意与无意间攻克技术难题。”

　　2014年，歌剧实验中心排演的第六部歌剧《原野》在上海兰心大剧院上演，广受好评。成功背后，是曹金和团队日积月累的辛苦付出。了解她的学生都知道，上曹老师的课，光预习作品本身肯定不够。作曲家是谁？还写过什么曲子？属于什么风格？写作的诗人是谁？诗人其他文学作品有哪些……所有背景知识，她都要求学生深入了解。

　　“不久前，我参与录制了一张艺术歌曲专辑，有人听了我唱的《我的玫瑰》后，很好奇为什么声音里会有忧伤。这首舒曼的名作，看似写美好的玫瑰和爱情，然而如果了解歌曲出处和创作背景，就不难理解了。”曹金说，“不去挖掘作品内涵，就无法理解它要表达的真正情感。”

　　曹金坚持对自己高标准，对学生严要求。“好的声乐老师就像好的医生，不光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还要能对症下药解决问题。这就要求老师具备多种能力。”

　　音乐教学实行一对一导师制，曹金和学生们的感情很深。看到她中午只吃了几个馄饨，有学生贴心地买来了咖啡和蛋糕；大家都记得她的生日；她还会在空闲时陪学生去买衣服。“我们在课下都是朋友。”

　　毕业时，曹金圆梦当上了歌剧演员，可她后来选择告别舞台，走上三尺讲台。“当老师要对每个学生负责。我也当过演员，因此更能将理论与实践有机结合，更了解学生需要什么。我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在这个岗位上我能发挥更多能量，更有价值。”

　　“女儿的歌唱天赋比我强”

　　曹金的女儿读小学二年级，有天生的好嗓子。“她张口就能唱到百分之九十的女高音都达不到的音高。三四岁的时候带她去看歌剧，回来后她居然能完整地复原一遍，包括旋律、歌词甚至间奏。她的歌唱天赋比我强。”曹金很为女儿骄傲。“声乐的专业训练可以等她长大一点再学，不着急。”不过，基本音乐素养不能少。于是，和很多中国孩子一样，小姑娘每天最郁闷的事情就是——弹钢琴。

　　练琴之路艰苦漫长，要一个小孩子每天老老实实坐在琴凳上对繁复的五线谱，着实不易。“妈妈，我最恨、最讨厌弹钢琴！”面对女儿声泪俱下的“控诉”，曹金坚决不心软，“学琴是很苦，如果父母不坚持，孩子肯定没办法坚持下来。我宁可孩子现在恨我，也不希望等她长大留有遗憾。”

　　这个二年级小女生晚上经常会坐在马桶上，一笔一划给妈妈写信：“妈妈，今天又惹你生气了，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说到这里，曹金为女儿的可爱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