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那又红又大的青枣时,已泪流满面。
她从小就爱吃枣。在老家门前有一棵枣树,听奶奶说,它是爷爷的爷爷种下的,当年奶奶就是因为这棵枣树才嫁给了爷爷,因此这棵枣树成了爷爷与奶奶的定情信物,也成了他们一生最珍贵的礼物,成了整个家族的吉祥物。
每年九月到十月,树上的枣儿就挂满了枝头,一个个像害羞的小姑娘般可爱。小时候的她,喜欢站在树下,叫爷爷奶奶一起出来捡枣儿。
她再拿起一个枣儿放进嘴里,想尝出爷爷奶奶用一生所创造出来的味道。
她似乎永远做着同一个梦——站在爷爷肩上,拿着竹竿,看枣儿哗哗地像雨点一样落下,那一刻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奶奶则弯着腰捡枣儿、数枣儿,直至筋疲力尽,夕阳落下,枣儿不再掉下,奶奶也不再弯腰。
那时她总觉得,奶奶弯腰捡枣儿的样子很美,令人遐想她年轻时有多美,爷爷也一定很帅气,才能被奶奶看上,每当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
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爷爷悄无声息地走了,枣树的一半树枝也被狂风截断,随同落下的枣儿一起,陪爷爷去了另一个世界。
从那以后,枣树不再丰收,也就树尖冒出十几个枣子,但每到秋季,她依旧会拿竹竿去敲树枝,奶奶依旧会弯下腰捡起枣儿。每一次弯腰,她总能感受到奶奶的思念,想起那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后来,她随爸妈到县城读书,奶奶坚持要留下,老家只剩她一人陪伴枣树。
奶奶身体越来越差,可不管别人怎么劝,她都坚持要自己去捡枣儿。有一次被地上一颗枣滑到,从此再也下不了床。那一年枣树长得特别好,树上再一次结了很多枣儿,奶奶躺在床上,要孙女把枣儿装成几袋,分别送给村里的人。
第二年,枣树就死了。当年为了陪奶奶,它坚强地又结了几年的枣儿,而奶奶也在枣树死去的第二年永远地睡着了。
枣树,夕阳,爷爷的肩膀,奶奶的弯腰,成了她记忆中最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