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惹麻烦的稿子

　　乔寄虹匆匆走进办公室，把一袋豆浆和两个包子放在钟雨清桌子上。坐在钟雨清对面的窦山虎正上网，瞥了眼豆浆包子，说：“我也饿了，你不考虑一下我啊？”乔寄虹又拿出一个面包，丢在窦三虎面前，笑说：“这是我自己的，给你吧。”窦三虎撕开封口吃起来，边吃边用嘴努一下钟雨清的桌子，说：“老钟昨晚赶稿，还在主任房里睡觉。要不要叫他起来？”乔寄虹说：“不用了。”

　　姜骏涛事件处理完毕后，梁副书记对新闻发言工作很满意，隔手就与分管这项工作的伍诗中谈话，说市里的《江海日报》正在改组，要把他调往那里工作。伍诗中说：“我没几年就要退休了。”梁副书记说：“这我不管。至少你目前没有退。再说你本来就是《江海日报》的，现在回去顺理成章。”伍诗中一星期后就到了《江海日报》，任常务副总编。架不住伍诗中一次次劝说，钟雨清和乔寄虹也相继来到《江海日报》。这事一办，转眼一年了。

　　窦三虎笑说：“老钟这几天在打硬仗，你要有守空房的思想准备哦。”乔寄虹说：“是吗？他又在捣鼓什么稿子？”窦三虎说：“不能跟你说，你知道了会害怕。等一会儿稿子清样一出来，你就清楚了。”乔寄虹说：“你劝劝钟雨清，叫他老实些。都是老家伙了，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记者，还出什么风头。”窦三虎说：“呵呵，他要是能太平，就不是钟雨清了。”

　　这时钟雨清从主任房里走出来，乔寄虹见他头发蓬乱、胡子拉碴，一脸的倦容，心里划过一丝痛，问：“怎么不睡了？”钟雨清说：“伍老总叫魂呢，要我开会去。你也得去开啊。”乔寄虹问：“是不是你又惹事了？”钟雨清笑笑说：“你不要怕，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

　　两人一进去，会议室就沸腾了。许多人簇拥着看一篇清样稿，乔寄虹也抢了一份。她一看心就紧了：钟雨清写了一篇长稿，题目是《著名球员涉嫌嫖娼 总裁领队欲捂盖子》。她想，这家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要在“天峰”头上动土，谁不知道“天峰”是个名牌俱乐部，连省市领导都是他们的座上客呢？她看那稿子写得十分尖锐，尤其是对球星呼延华的曝光更加令人震惊。乔寄虹似已见到，丑闻一旦在《江海日报》曝光，大街小巷将何等热闹。她的心怦怦直跳，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她想，钟雨清这家伙不知是怎么弄到这新闻的，从正义和良知角度看，这绝对是一篇好稿子；从发行角度甚至商业利益看，这也是一篇“热点稿”；但它肯定又是一篇惹麻烦的稿子，她不能不在心底为钟雨清捏一把汗……

　　当天的《江海日报》并没刊出钟雨清这篇稿子。看不出钟雨清脸上有什么生气的痕迹。他在食堂遇到乔寄虹，用很平静的口吻说：“我知道这稿子登出来不会那么容易。”乔寄虹说：“不登出来好。”

　　报社就是会多。周二下午钟雨清乔寄虹又同时参加一个会——内部评报会。钟雨清是机动部主任，乔寄虹是校对部主任，都是这个会必须参加的对象。乔寄虹估计，钟雨清那篇稿子没发出来，心里肯定窝火，说不定就会在会上发作，遂悄悄警告钟雨清说：“打你的瞌睡，少给我惹事。”钟雨清笑笑。

　　副总编伍诗中刚宣布评报开始，钟雨清已经靠墙睡着了，还发出低低的鼾声。乔寄虹虽有些难为情，却没有叫醒他。比起他常常得罪人的发言，她宁可让他这样丑陋地睡着。

　　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召唤，当高级编辑汤习武说起文体部昨天发出的一篇稿子时，钟雨清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汤习武是在表扬这稿子：“视角比较新，从球迷的举止来折射俱乐部风貌，写得有想法，细节也很生动，是一篇值得称道的稿子。”

　　钟雨清打断道：“习武兄，我有不同看法。”与会者把目光一齐投向钟雨清，乔寄虹更是严厉地瞪住了他，但钟雨清视而不见，说：“恕我直言，这不是一篇好稿，而是一篇坏稿。据我统计，文体部已经写了7篇这样的稿子，从不同角度来吹捧‘天峰’俱乐部。各位觉得这样正常吗？”文体部主任赵云反诘：“有什么不正常呢？我很愿意听你说说。”

　　四目相睁，会场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