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钓鱼竿是我送给他的一份迟到的礼物。
从小到大,又帅又善良的哥哥是我一生中最珍视的财富。我在家里排行老幺,哥哥大我七岁。我因此成了他的“掌中宝”。
而我,从小就是哥哥的小尾巴。哥哥在我眼里无所不能,捉小鸟、养兔子、抓蟋蟀,还会自己动手采来竹子削成细细的竹片,然后编成方形的或圆形的鸟笼,放上装有鸟食和水的小碗,一个温馨的鸟屋就完成了。于是,每天给小鸟喂食成了我快乐的功课。6岁那年,我不小心踩伤了一只小鸟,哥哥立刻“批”了我一顿,他告诉我小鸟也是生命,要细心呵护。我伤心地哭了,因为这是哥哥第一次对我这么“凶”。
哥哥初中毕业时,正值知青下乡,哥哥去了崇明长征农场。当时我已有两位姐姐已去了外地工作,哥哥一走,家里就剩下刚刚读小学的我和伤心的父母了。哥哥当时还有严重的哮喘病。
哥哥在农场里经常加班加点干活,星期天也舍不得休息,把每周仅有的一天的休假攒起来,每月回家看望我们。他最大的幸福就是用微薄的工资买当地好吃的土特产带回来给我们吃。每次哥哥回家,也就是我们全家的节日。那个时候中央电视台如果采访我哥哥——“你幸福吗?”他们一定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我长大了,考上了大学,哥哥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戴着的上海牌手表送给了我。
这在当初算是高档商品了,要花去哥哥大半年的工资呢。整个大学四年,我都戴着哥哥的手表,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要对哥哥好,要报答哥哥。
后来,我大学毕业了,成立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心爱的女儿。为了生活,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我和哥哥彼此少有时间交流了。我总是觉得我们都还年轻,将来有大把的时间让我去报答他的兄长深情。
直到前年,那次哥哥约我和他一起重返崇明农场,我才得知哥哥在崇明时很喜欢钓鱼。这个“发现”让我汗颜,因为在我家的柜子里,正躺着一副很漂亮的鱼竿,我应该早就将鱼竿送给哥哥的啊!
回到家里,我第一时间打开柜子找出了那副鱼竿,打算周末就给他送去。
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阴冷的初冬的周末,天色惨白惨白的。我见到了哥哥,他却身体突然感到不适,我急忙开车送他去医院检查。而车子的后备箱里,就放着我准备送给他的钓鱼竿!
检查的结果像一场晴天霹雳,哥哥得了不治之症,我的世界顷刻倒塌了。
开车送哥哥回家,看他拿着钓鱼竿消失在门楼里,我的心痛得像被撕碎了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哥哥的病情很快恶化,他再也没有力气拿着我送他的钓鱼竿坐在阳光下的湖边钓鱼,直到他离开我们,那根鱼竿一直放在他家的沙发下。
于是我悲痛地自责——
为什么、为什么平时就不能多抽点时间关心哥哥呢?为什么不能早点陪他去湖边钓鱼呢?我又没有忙到日理万机,我怎么可以这么忽视哥哥……
送走哥哥的那天,是一个雨后的黄昏。我擦干眼泪,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制作一份亲人和好友的生日目录,我要在他们每年生日的那天,送上一大捧艳丽的玫瑰和衷心的祝福。
生命中,再也不可以有迟到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