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坚和王阑西同是新四军时期的老战友。解放后,他们分别长期担任上海市文化局和文化部及电影局领导,在近半个多世纪的革命生涯中,共赴患难友情甚笃。
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沈柔坚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画展。开幕式后一日上午10时,我在展室闲坐,美术馆负责人引领一位白发老人,身材佝偻步履蹒跚,人称王部长。赶忙起身迎驾,待老人刚劲有力地签名后,才知是文化部王阑西老部长。老人大病初愈后,赶着来观看老战友的画展。当他走到版画“村屋”及“抗币系列”等作品前,驻足良久,从眼神中迸发出的那一种情思显而易见,仿佛回到那抗日的烽火岁月。他转身同我讲:“我是看了报纸电视报道特意过来看的,向柔坚同志转达祝贺!”
晚上回到住地,我向沈柔坚先生汇报一日展览情况,讲到王阑西上午由家属陪同来观展,沈先生为之一震。讲本想请他的,考虑到他年事已高且患中风后行动不便,没想到他自己来了。这样明天上午我们去他家坐坐,真是几十年的老战友了。
第二天一早驱车来到百万庄王阑西家里,进门看到老人端坐在书桌前阅报,沈先生紧紧握住老人的手。客厅墙上挂着的齐白石《牵牛花》及郭沫若书赠的条幅等,文化气息浓郁。王阑西依旧思路敏捷,谈笑风生。忽然问道:“柔坚你还记得四十年代初我们在苏北农村一个村庄的渡口的事情?”沈柔坚回答:“当然记得,终身难忘。”那是1941年冬,抗日战争进入最为艰苦的岁月,苏北根据地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沈柔坚时任战地服务团绘画组长,由于长期劳累罹患疾病,久治不愈加之根据地条件差,组织上决定让他转移到上海治疗。沈柔坚化装隐蔽在一个村庄等待过往船只。三天后的黄昏,王阑西带着警卫员突然出现在沈柔坚面前,说不走了,赶快收拾东西跟我回部队。怪了,想不到回到部队不久,病也好了。许多年后沈柔坚回忆这段往事仍是感慨万千。
在回来的车上,沈先生说王阑西八十多了,岁月沧桑,年轻时他在苏北抗日根据地时,可是英俊洒脱一表人才。新四军战地服务团知识分子和文艺工作者集中,人才济济,是党和军部领导很重视和关心的地方。“皖南事变”后,王阑西任盐阜区党委宣传部负责人,经常来作报告。他的报告有见解有资料,论证确切说服力强。
这次面叙是两位老人最后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