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米”是啥东西?朋友以为是黑米或叫紫米。完全不是。我要说的,是一种“菌”,嫩时可食用。也有地方叫做“乌敏”。多长在玉米雌穗上。乌米形状不规则,一小节一小节,有的像香蕉粗细。乌米黑褐色,仔细看,表面有一层灰白色薄膜包裹。不是随时都有。每年七八月份,进入高温濡湿天气,正值玉米的孕穗期,才能找到乌米。
幼时回老宅去看奶奶。人多粮少时,家家户户粮食不够吃。奶奶有办法。走,带你上山玩去。其实是去打野菜。山上泊下去采去摘,小人儿自顾自疯跑。野菜采得差不多时,我们回家去。奶奶说,今天做“烙乌米饼”给你尝尝——其实跟“米”没半毛钱关系。每年时间一到,奶奶算算,乌米该熟了,坊间称该“下”了。挽了菜篮子,左邻右舍的女人们,大家结伴去山崖玉米地里,掰乌米去。玉米秸上的乌米有老有嫩,好分辨。老乌米已经开始打蔫,渐渐干瘪萎缩,颜色发黑,掰开看,里面包着一团黑色粉末。奶奶说,这老乌米不能吃了。要挑嫩的摘。嫩乌米卖相好,坚挺水灵,表皮上一层灰白色嫩膜,细腻滑润,亮闪闪的。小心翼翼掰下来,一根一根摆放于篮子里,手脚要轻,胡乱丢进去可不行,皮破损,脏东西不易清理。有的直接长在玉米棒上,看起来像一只不熟的青皮菠萝,乌米颗颗分明,从棒子壳里憋足劲往外钻,常常能把层层包裹的棒子壳撑破。偶尔发现有整根的棒子上,玉米粒竟全都变成了乌米,奶奶叹口气,嘟哝一句,可惜了可惜了。这样的乌米,意味着整棵玉米将颗粒无收,要及时掰掉,不然它会继续吸收养分,瞎费力气。
乌米掰回家,奶奶马上就动手,做乌米饭。最常见就是“烙乌米饼”。把乌米用清水冲一冲,洗洗干净,沥干水分,切成一扁指薄厚的片,备用。取一只大盆子来,加面粉,看着加多加少,加水,要慢慢加,不能一次加足,再撒一点盐粉进去,拿一双筷子来,按顺时针或逆时针,朝一个方向不停地打调。调成面糊状时,把切好的乌米倒进去,用筷子搅拌,手要快,让它们均匀地裹上面糊。另一边灶头上,大铁锅里放油,最好是烧肉炼剩的猪板油,夹一筷子下去,锅底子上慢慢化开,锅子热了,把裹了面糊的乌米一块一块小心铲到锅里去,只听刺啦刺啦一声,香味腾起,把乌米拿铲子慢慢摊开,拍拍平,就有了饼的形状。奶奶舀一调羹素油来,贴着锅壁小心浇,绕圈浇下去,稍停一停,把乌米饼调一个个儿。等两面都炸成金黄色时,大功告成。
乌米饼一张一张铲到盘子里,就那么吃已经很香。奶奶喜欢浇调味汁。加蒜泥加酱油加一点盐,当然少不了山西老陈醋,吃吧。是另一种享受。小人儿总是迫不及待,心急火燎来一块,咬一口,嘶嘶吸气,吃口很厚,坊间叫“肉乎乎的”,脆脆的焦香,没来得及品咂出滋味,乌米饼已落了肚。奶奶笑我,囫囵吞“饼”。
有次在网上无意间看到,说乌米含丰富蛋白质、膳食纤维、矿物质、维生素、真菌多糖等等,一大堆人体必需氨基酸,是眼下时髦的“绿色保健食品”。仔细搜索后我又有了新发现,“乌米”其实是生长在玉米秸或玉米穗上的一种病,学名叫“玉米丝黑穗病”。对玉米的收成有一定影响。这种病害在上世纪80年代已得到控制,据说现在已基本绝迹了。奶奶该不知道这些讲究的吧?忽然很想念奶奶。想念奶奶的“乌米饼”。
十日谈
风味小吃连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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