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永远在逻辑之外。《徽州往事》(见下图)的剧情不断突转,充满悬疑传奇色彩。幕启时,腊月的深夜,更夫为女主人舒香送来喜信,离家十年在外经商的丈夫即将回来过年,阖府洋溢着浓烈的喜庆气氛。但是,灯光从大红转为冷色,妻子迎来的是丈夫汪言骅的死讯。埋葬了“丈夫”无头的尸体,自己又被官府判为“匪属”,押解途中逃脱后隐姓埋名,改嫁富商罗有光。而罗有光在接待其结拜兄弟时,却意外发现此人正是汪言骅。两位丈夫不是夺妻,却是置她的意愿不顾而相互让妻……在人生无常的背后,引入了当代思维,对世道和人生发出尖锐的质疑,这位不幸的徽州女人的觉醒与诉求化为严峻的“六问”,最后问自己:“女人一世为谁忙?”“女人一生为何忙?”并发出了对天下太平、社会稳定、生活安康的呼唤。
《徽州往事》在戏曲演绎方式上大胆突破。导演王延松运用现代戏剧艺术理念,吸收了音乐剧的结构和表现手法,但在唱腔和音乐上却坚守传统,因而十分吸引观众。《徽州往事》是通俗的,也是高雅的。这出戏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
一开场,舞台上的徽派民居元素和黑、白、灰色调,把观众带进了特定的地域、特定的民俗文化气息中,创造了一种静谧、古朴又有点神秘的意象,也象征了这出戏主角的不幸。五场戏中的每一场戏的结束,都留下了悬念,令人期待,因此,能紧紧抓住观众的心。中国的传统戏曲则多以道德的善恶分明来终结问题,《徽州往事》跳出这个窠臼,最后舒香因无爱情可言,愤而出走,她走到哪里去?如烟似水,悲叹人生,给观众留下思索和想象的巨大空间。
韩再芬自称“是一个跑步的人”。在这出戏里,她跑得很快,但又跑得很稳,徐疾有致。加快剧情的节奏,不等于舍弃戏曲的唱和做,舍弃黄梅味,舍弃戏曲美学的本体特征。陈多教授在《戏曲美学》一书中,将戏曲美学的审美特征概括为十六个字:“舞容歌声,动人以情,意主形从,美形取胜。”韩再芬没有舍弃这个美学原则。当快则快,当慢则慢;该细腻处,依然细腻;该抒情时,依然抒情。她的演唱,把黄梅戏味浓郁的“舞容歌声、美形取胜”,推上了一个适应现代观众审美需求的新的境界。序幕舒香读信的一大段黄梅调,表现她对爱情的渴望,传达出她的满心喜悦。一出新戏,要在今天的舞台上站得住脚,必须创造新的程式美,坚持以美取胜,《徽州往事》做到了这一点。
《徽州往事》好看好听。“往事”并不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