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夏,父亲患霍乱离世,母亲36岁守寡带着3个孩子,我12岁、弟弟7岁、妹子3岁,母亲帮人家洗汏衣服,挣些小钱,不足糊口,大姨母觉得我妈实在扛不下去,热心地把我妹子介绍给一家殷实的农家去领养。这农家姓潘,在同里镇九里湖畔闸坝头村。我妹子生来俊美,我给她取名月娥,潘家养父叫潘良富,他夫妇俩尚未生育,对我妹子非常疼爱,取名爱宝,故李月娥变成了潘爱宝。
我是非常疼爱妹子的,读小学时,每星期日,虽然穷,总要省点钱买些食品挽只竹篮去看望妹子。正如上海人把女孩取名“招弟”一个意思,潘良富夫妇领养我妹“爱宝”后,果然一个个可爱的宝宝陆续出世了,计一男三女。潘家是厚道积德的人家,虽然亲生子女蛮多,但并不减弱对我妹子的宠爱。
我离乡到上海来务工,就无法常去看望妹子,直到1937年春天,我要未婚妻伴我去九里湖畔看妹子。那天蓝天白云,桃红柳绿,满世界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进闸坝头村必须经过一架木桥,过桥不多路即到潘家,仅潘良富夫妇在家,非常殷勤地接待我们。堂屋里多的是农具,仅一方桌三条凳,我们刚坐定,主人提来大紫砂壶两个饭碗,让我们畅饮大麦茶。我俩觑见他家卧床上褥下都铺垫有整齐的稻草,我们暗赞庄稼人聪明,就地取材,既保暖又节俭,正絮语间,主人端来一淘箩新煮豌豆荚,倒在方桌中间,呈一小山巅,让我们挺吃,这刚摘的豌豆荚香喷喷,甜津津,让我俩大快朵颐,接着又端来两盆枣泥糕,那时我妹子放牛回家了,只见她新毛巾包头,垂着红绒绳扎的乌黑辫子,腰系围裙,脚上穿的带拔的绣花鞋,双颊呈健康的红晕。这年她8岁,久别重逢特别亲昵,我们谈些什么,我至今已忘,只记得她倚在我膝间,劝我俩多吃枣泥糕。
1946年我考入海关工作,家庭经济有了改观,母亲把妹子领回家来,复姓归宗,仍叫李月娥,在我家融融睦睦地过了几年,她21岁那年由亲戚介绍嫁与震泽杨志云(地下党员,建国后,一直在镇上担任党政领导)。我妹子家育有三男二女,我夫妇则生有三女二男。两家都是四代同堂,合家人数都一样,都是25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