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是花的王国、花的海洋。记得当年初到曼谷,见机场通道旁边,办入境手续官员的小台子上,都装点着各色美丽的兰花。有一种深紫色的兰花,花瓣肥厚拙实,鲜嫩得像婴儿的脸,叫人看了忍不住要上去触碰一下。大概是泰国人天性温厚,不但不在花束边上写上诸如“不得触摸”的警告,反而对我们的举动报以理解的微笑。
出了机场,上了高速公路,再进宾馆、到房间,甚至洗手间里,到处可见各种鲜花,生机勃勃、五彩缤纷,都有着浓郁的热带色彩。不管什么花,都开放得热烈、恣意、洒脱。在泰国看花,会让你改变许多关于花的常识与概念。比如说,花和树,有时你分不清是花还是树,是树上开满了花,还是花开形成树。几米高的花树,不见一片叶子,上上下下,繁花似锦,亭亭玉立。还有紫薇花,在我们老家也叫打碗花,花朵细而密,一般匍匐在田头路边,不怎么惹人注意。可是在泰国,紫薇花竟然能长得比人还高,花枝招展,迎风飞舞。行走在泰国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鲜花相伴,北部的金链花、南部的多拉花、东部的木芙蓉,还有开遍曼谷大街小巷的三角梅、鸡蛋花,不分季节,常年花红树绿,恍若人间仙境。
泰国人爱花,也用花表达他们的情感。初次见面,泰国朋友会送上小花环,由白色、黄色的茉莉花和一种红色的叫不上名字的花瓣串成,大小刚好可以套进手腕,朋友的问候与花香一起,沁人心脾。每天开车上班,只要在红灯路口停下来,就有卖花女举着花串穿行在汽车旁兜售,二十铢一束,买下来挂在后视镜架上,车厢里顿时弥漫开茉莉的清香,那天的心情也就自然轻松而平静起来。最有意思的是,穿行在车流里的还有卖花郎,手里提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两头挂着花串,腆着大大的啤酒肚,一本正经地举起花串,示意你要买就把车窗打开。不过卖花郎一般出现在傍晚,价格也比早晨低了一半,十铢就可以买到一串漂亮的小花环。曼谷大街小巷里,有富人的大洋房,也有贫民的小木屋,房子有大有小,有新有旧,但无一例外都有鲜花簇拥。洋房的木栅栏上,花儿开得热烈、张扬,可是小木屋门边盆栽的小茉莉叶绿花白,星星点点,自有一番风韵与情趣。还有遍布全国的佛寺,有寺就有水,有水就有莲花,浅紫粉白,猩红淡蓝,悄然开放,与佛寺辉煌的金顶一起,给人无限庄严与平和的感受。
在泰国生活久了,我深刻感受到泰国人对花的热爱。泰国人善良、宽容、朴实、开放,这与花的品性有很大的相似性。初到曼谷,在深夜的街头,看到我踟蹰不前,有泰国人会主动地询问是不是迷路了,如果需要,他或她可以带你找到家。他们就像迎着长空开放的花一样,展露笑脸,而全无我们见多了的人与人的戒备之心。普通老百姓是这样,社会名流、达官贵人也如此。几年前,有一次我去参加朱拉蓬公主的古筝独奏音乐会,在走廊刚好碰到在世界上也有名的美女总理英拉下车。我喜欢摄影,拿出相机拍照,一边调焦距,一边担心总理的随从会过来干涉。令我想不到的是,不但她的随从没有阻拦,英拉本人这时还停下脚步,微笑着让我拍照,并颔首致意后再离开。这种事情多了,我常想,泰国人的和善你很难用教育或教养之类去解释,而是与他们落花般的悲悯情怀有关。
泰国人大多信奉由印度南部传入的小乘佛教。菩萨因众生而生大悲心,因大悲心而长养菩提,因菩提而成就佛道,慈悲心为根本。在泰国,处处可以看到或感受到人们用慈悲心看世界,悟众生。事实上,花也是信众们用以表达自己洁净之心的主要媒介。每天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穿着袈裟跣足而行的和尚穿行在大街小巷,善男信女们在送上食物果品的同时,总不忘献上花束或花环。每次看到此情此景,清静与安详的情感油然而生,让人不由自主地思考此生与来世这类平时想不到的问题。(作者为中国驻泰国使馆原侨务参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