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拉到今天》一文发表后,许多读者惦记着面黄肌瘦的杰里,那个与中国大孩子合伙做黄包车生意的犹太男孩。
离开上海后他去了哪里?天然的生意头脑有没有引领他步入商界?他又是怎样回上海寻根的?
2006年1月15日的《洛杉矶时报》上有篇文章《一个犹太人的回乡之旅》,“引言”是这样的:“在数十载努力忘却自己二战期间作为难民的艰苦童年后,一位南加州人终于回到了中国,去拥抱那些救过他性命的人们。”往下读,主人公正是杰里·摩西!他的身份是“南加州退休商人”。
果然经商了,没有浪费遗传基因啊!杰里的父亲是一家犹太人连锁超市的布料采购商,杰里和姐姐、弟弟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直到1938年11月那个臭名昭著的夜晚,犹太人的家、店铺和教堂被毁于一旦,他父亲被关进集中营。
靠着母亲的奔走、营救,父亲才获释、逃离德国、到了上海。两年后,母亲又带着孩子们去见盖世太保指挥官, 求他给出境许可证盖章。“让我们去上海,或开枪杀了我们!”瘦小的母亲口气坚毅。指挥官赞叹:“你是一个勇敢的犹太人!”就这样,从没离开过德国的母亲,独自带着三个孩子,赶上开往海参崴的火车,然后在西伯利亚的港口,搭上去上海的日本船。全家终于在上海团聚。
《一个犹太人的回乡之旅》中,写到杰里回乡的原因:
“我不清楚是什么使我一直不回来,我猜是因为我不想和过去纠缠不清。”
……他停在马路中间,提高了声音以示强调:“但现在我的生活已经到了这个节点,你说,为什么不回来呢?而且坐飞机的时间也没那么长。”
……街上往来的都是年轻人,但摩西的注意力被一群喜欢在人行道上漫步的老人吸引过去。“他们中的有些人可能在我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他这样说,并走过去和他们握手问好。……他感谢的目标是在他最脆弱时期接受他、拥抱他的那种文化,和用自己的方式去实践这种文化的陌生人。
“我爱这些人!”他说,“我感到我已经回家了。”
文章的作者Adam Minter与美国翻译、日本摄影师,跟随杰里,穿过上海的高楼大厦,走进虹口的老弄堂,听他哼起某支中国儿歌的旋律,吐出三个字的上海话“自家人”。有趣的是,当他用“侬好”“阿拉中国人”“阿拉犹太人、上海犹太人”问候迎面而来的上海土著时,对方打量着他的高鼻子、蓝眼睛,被吓了一大跳……
到后来,他成了这家上海人的座上宾,在饭桌上熟练地用筷子搛藕片,嘴里嚼着糯米,情不自禁又说起从前——“当我在虹口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我总是感到饿……中国人给我们食物,实际上他们的食物比我们更少……”
“我有德国的渊源、犹太的命运以及一颗中国的心。”杰里说。
一个犹太人,把给予他童年的异国他乡当作故土来追忆了。这就是所谓乡愁吧。
十日谈
犹太人与上海
家有新生,牵动全家。明起刊登一组《新生入学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