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之高有崇山有峻岭,水之大有洋亦有海。其实我两者皆乐,可惜早过了曾在唐古拉山口疾行不喘气的年龄,也不敢冒险去海上潇洒一回玩冲浪了。有位驴友说她白天曾去冲浪,其实只是站在沙滩上让浪冲过了她的脚背而已。不知道是玩幽默还是当真了。
此刻我正在四面环海的一个美丽岛屿作候鸟式的旅行。几周前一个傍晚从浦东机场起飞,降落到美兰机场后再驱车到宾馆,时已子夜。身上淋得湿漉漉,窗外黑漆漆的,竟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了。第二天一觉醒来,拉开窗帘,旋开落地大窗,一脚跨到宽敞的阳台上,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我们住的是坐西朝东的海景楼,不远处就是涛声不绝的南海。两个多月前我曾在粤西的海陵岛和小伙伴们一起扬帆去南海,现在博鳌的南海也得去拜会一下。于是穿梭于热带高大葱郁的林木间,艳丽的三角梅时时邂逅。楚楚动人的吊桥关闭了,便绕道跨过罗马风格的大石桥,巧遇看房团的电瓶车,让我蹭车到了海边。虽然到了涨潮时分,海水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向沙滩作波浪式的递进,又温文尔雅地退去。沙滩上有一个个伞形的遮阳物,呈斜线通向一个观海的凉亭。这是一个绝佳的摄影角度耶。
博鳌是从小渔村迅速发展起来的国际会议中心和度假胜地,有的地方仍然保留了渔村的旧痕却也现代时尚起来。有意思的是海边酒吧一条街,用旧船或渔舍改建而成。起了“面朝大海”、“海的故事”、“情海”等浪漫的店名,一溜排开,还设了室外座。边上就是颇为汹涌的大海,海浪拍打着礁石沙滩,仿佛在问:大叔、欧巴,怎么不出海打鱼了?在一架石制的钢琴边,一位东北游客让我用她的手机摄一张照片,我请她把双拐移到照不到的地方,手指在琴键上作弹奏状。她就住在附近,一月只花1500元租金。可惜我忘了用自己的手机照她一张,让她用期待的目光遥望大海,就像那架钢琴一样石化了,并命名为“海边钢琴师”。博鳌的金湾酒店算是高大上的了,三十层的巨型楼房设计成欲拉开的手风琴,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呈钢蓝色。几十米外蔚蓝的大海就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下,用一条金银线划在水天一色之间。有一艘郑和下西洋的巨大仿古船,背景处就是那钢蓝色的后现代酒店,仿佛准备一次新世纪的启航。一个个巨型的遮阳伞用茅草为顶,下面安放着整齐排列的沙滩椅,一派南洋风味。
我曾经坐轮船穿行地中海和爱琴海,最刺激的一次是坐摩托艇穿越风急浪高的安达曼海,水手红衣猎猎慓悍到帅呆。但看海上日出却是这回在博鳌的南海。那天我仿佛神示地准七点醒来,走到阳台时只见海面上有了动静。先是如下弦月似的金环在海面浮现,逐渐放大成半圆,刹那间变成整圆,而在旭日与海平面的空隙中,形成了一个仿佛时空弯曲的曲面,而水面却倒映出从一束到一片的金红。忽然想到了古人的造字,日字下一横代表旭日从地平线切过腾空升起。
几乎每天早晨,只要是晴天,就可以看到南海上一个旦字的成形。忽然想到元旦将至,我却乐不思沪了。元为首,旦谓日。元旦即一年的首日。今年元旦肯定不回家了,既然是候鸟式的旅行,按我的想法,至少也得飞两个月吧。因为这里有可以洗肺的空气,有春末夏初似的宜人温度,且经常上演壮观的海上日出,所以人中候鸟日渐递增。仅我这几天移居的一个养生俱乐部,少说也来了几千个人中候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