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翼、孙幼军可说是中国儿童文学史上天才的童话作家。进入新世纪后,这样的作家还会不会出现?会的,新人正不断涌现,浙江青年作家汤汤是其中的佼佼者。
汤汤现已出版了多种童话集及中长篇童话,并两次荣获中国作协的儿童文学大奖。她的童话,常有三个层次:一是表层,即生动的、充满童趣的、每每与众不同的叙述层;二是与现实对应的层面,即故事中的许多意象非常巧妙地让人感觉到自己也是熟悉这一切的,自己也与这奇异故事有关,这是她的童话让人觉得沉甸甸的最关键处;三是人生意味与生命价值的层面,从她的作品中,常能生发出一些与永恒价值相通的东西。
并不是所有的创作,或所有的童话,都能具备这三层的。有些优秀童话就只具备第一层和第三层,它想象力丰富,故事别致好看,也有一些人生意味,但离现实生活很远,并没有本文所说的第二层。另外有些童话可能只有第一层而并不具备另两层。是否同时具备这三层,作品的形态和意味是不一样的。
比如,在汤汤的代表作《到你心里躲一躲》中,表层,写小主人公木零到傻路路山包去取宝,念一句咒语就能跑进对方心里,再念一句咒语就能逃之夭夭,他每次都碰到同一个傻路路“光芒”,宝被一次次取走后,光芒的眼睛越来越没有神采,最后,傻路路们要搬迁了,而光芒忽然来找木零,也要到他心里“躲一躲”,这会有怎样莫测的结果?这样的故事真够奇特而悬心的!但它的中层,分量更足更重:取宝渐渐成为这一带孩子的产业,取出的珠宝能卖高价,麻木的傻路路们不了解这项产业,他们还是那么天真地对待一切孩子,最后,傻路路山包没落了,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这里所写的,难道不是商业大潮席卷而来时,那些跟不上趟的落势群体吗?但木零最后一次到光芒心里取宝时,因为歉疚,因为不忍,呆了好久,流了几滴泪;而光芒临走前跑进木零的心里,也发现了木零记忆中的流泪经历,光芒出来后,眼睛又变亮了,他从这眼泪里得到了巨大的安慰……这难道不是在说,人类的真情,并非那些利益关系可取代的吗?人间还是有情,只要还有真情,就可打破金钱第一、金钱万能的魔咒,这就透出了具有永恒价值的审美理想。
汤汤童话的三境界,往往能顺流而下、顺理成章,是顺着故事的发展,自然而然实现的。其间最突出,最难能可贵的,其实还是中层。这一层面,显示了作者内在的现实关怀与批判意识,它常常也是汤汤童话的真生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