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7:星期天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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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5月07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张大春
我攒了近万首古体诗,却从没出过诗集
孙佳音
▲张大春近影
▲张大春近影
  ◆孙佳音

  “昨天录了15场挑战赛,30组选手。快的话,晚上十一二点收工,慢的话,要录到凌晨。”面前的张大春,一件蓝绿色汗衫,一条卡其色裤子,再搭配一双普通的黑色皮鞋,头发也没有特别打理,“不过我起床后也已经做了很多事情,抄诗、考据、看书。”边说,他边把手中一厚摞东方卫视《诗书中华》的资料整了整,放平在酒店的茶几上。然后泡了一壶茶,这个几十年来对“有趣”很有追求的台湾作家,却严肃地讲起了小说家真正的社会责任。

  壹  《诗书中华》,“来对了”

  “这几年,也的确有很多综艺节目,竞赛的、赏析的,邀请过我,因为写作的关系,都推掉了。”一坐下身子,张大春就毫不讳言,这一次受邀作为嘉宾参与东方卫视《诗书中华》的录制,完全是因为好朋友钱文忠。“文忠突然有天,给我打了电话。”

  就这样,这个台湾作家4月初第一次飞来上海,开始了辛苦的电视节目录制。4月底是第二次录制,“昨天又录到半夜,累是真的累。”采访那天,张大春下午又要进棚化妆、录制,又是满满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鏖战,而这样的辛苦,每一次飞来上海,便要持续五天。“但那些真的用心爱诗歌的人,也真的让我感动。让我觉得,‘来对了’。”张大春回忆起,录制时候有个五岁的小女孩,因为答不出,快要急哭了,主持人问她你为什么会哭呢,小姑娘答,我不认识字。“她会背几百诗,但她不认识字,也就是说,不可能是临时抱佛脚的,那种吟诵的浸淫,那种美好,一瞬间打动了我。”

  “其实,考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我和文忠。拿到节目组给的题目,有空的时候总要琢磨琢磨,可能迁移分享点什么给观众,哪怕去录制路上,我都会盘算那些‘熟字’,能不能写出两句稍微生冷的来。”虽然跟钱文忠是多年老友,点评起来很有默契,但张大春说因为选手的现场应答他们无从准备也无从排练,所以还是会一遍遍地先把自己架起来,当选手考,“就五秒钟,我会想出什么来?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贰  写古体诗,已近万首 

  其实,张大春这么讲,实在有点过分谦虚。他对于诗歌的研究和热爱,在当代华语作家里是出了名的,“我写了很多很多古体诗,现在就有九千多首的存量。”但张大春说自己从未出过诗集,抱着节约纸张的初衷,将来也不大可能出版,“但每写一首诗,我就会增长一份知见,或者一份感动。”

  写诗于他,可能更像是一种生活方式,“刚才正跟王蒙聊天。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们在台湾见过一面,那会儿他60岁上下,我才30多岁,现在我也到了他当时的年纪,便有点感慨。又想起来,当年苏东坡被贬到黄州的时候,有一个王姓老先生也来了,33年前也被贬来黄州,苏东坡就写了‘三十三年,今谁存者?算只君与长江。’真是动人啊。于是我跟王蒙说,我也要写几句。”

  除了写诗,1957年出生的张大春,可以说是现当代最能写的台湾作家。他好故事、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20出头的张大春便凭着旧学根底与对都会新气息的敏锐,写出了《将军碑》《公寓导游》和《四喜忧国》,擒尽台湾文学大奖,并被评论认为“开启了台湾现代小说在形式上完足并真正专业的黄金时期”。而后很多年,他从历史小说、儿童文学、武侠小说到魔幻作品,写作种类驳杂、文风戏谑、思维天马行空。比如,如何保留武侠小说的种种元素,又加入新的细节,让它产生出新的活力的《城邦暴力团》;比如,这几年一直在持续更新出版的《大唐李白》系列,大胆替李白“代笔”,对其诗作进行续补、改写,真假莫辨,却真实地还原了 “诗仙”李白的一生以及大唐盛世的兴衰。

  叁  想要拓展“小说”边界 

  张大春告诉晚报记者,写《大唐李白》,多少有几分偶然。“就有一天,我突然觉得李白死前没留下任何能够定义自己一生的作品,于是就仿照着,写了一首诗,贴在微博上,没想到反响很大,看起来大家对这个话题,都有兴趣。又突然有一天,我一拍大腿,发现‘大唐李白’四个字正好平上去入四声都有了,觉得很有意思,就定了这个书名。”

  但真的开始写,却不是“有意思”三个字可以概括其中的艰辛,“首先就要对唐代的政治制度、日常起居、经济规模等等做非常细致的案头工作,比如第一部我要处理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李白跟钱的关系。原来当时也有‘通货紧缩’,我先后查了很多资料,光为了搞清楚这一个问题,就费了我快两个月。最后还找来研究历史和研究经济的朋友,交叉来给我作指导。”花了一年时间,张大春写就了《大唐李白》的第一部《少年游》,通过梳理李白早年的萍踪游历,为读者解开诗人的身世、师从之谜,勾勒出盛唐时代的斑斓世相。张大春在小说和历史之间捭阖出入,不仅以诗句推理出当时文人笔下心绪由来的内外世界,还替李白“代笔”,虚实难辨,却精彩叫绝。

  很多人说《大唐李白》很好玩,尤其是张大春用这部小说的“边角余料”特地给周华健写了一首《侠客行》,其中调度的典故、知识、情怀,都是他那段时间的心境映射。但张大春却说自己特别讨厌别人说“好玩”,他说:“去做这一件件事,绝不会是为了好玩,为了好玩,可以喝酒唱歌旅游。那么辛苦,连周华健也被我拖累辛苦谱曲,是因为这个东西以前没有人做过,如果我们做了,之后这个东西的定义能被开拓一点,哪怕只是一厘米。”他甚至说写了几十年,并没有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只是一次次地,走向一个又一个边界。

  肆  小说家关心作文教育 

  想要拓展“小说”的边界多一厘米的张大春,却又说,“小说家不是一辈子就写故事给人看,最重要的是,我怎么帮助我这一代人,捡回被集体糟蹋掉的训练及教养。”大约从2007年开始,张大春就在自己小说创作的本业之外,花了特别多的心力关注整个社会的语文教育。

  最初出版《认得几个字》,是为了教自己的一双小儿女张容、张宜识字,于是,他特意挑选了近百个汉字,在适切的疏解之外,更兼及深广的历史文化背景,希望让孩子们有更宏远的视野,从小涵养出对汉字更为深刻纤敏的感觉。

  十年之后,儿女已经长大,认字不再是他们的困惑,取而代之的却是同样困扰大陆和港台中小学生的问题——写作文。而比起当年陪伴孩子从头学认字时的欣快,作文教育中的种种问题,却让身为小说家的张大春非常焦虑,他跟记者算账说:“孩子们大概从8岁开始写作文,18岁以后进入大学,要是学了理科,就可能一辈子都不写作文了。但这十年的写作训练,只是揣摩分析题目,练习八股文章,渐渐地彻底败掉了他们对中文的胃口。”如此痛惜,于是,他的新书《文章自在》以38篇专文、45篇例文来为莘莘学子讲述文章与说话之道。“对于中文的启蒙,是一点一滴的,哪怕效果不大,我也要去做……”

  张大春还有很多故事没有讲完,催场导演的电话来了。于是,他收拾起一厚摞考题,精神抖擞地准备去化妆,去开始漫长却也充满欣喜的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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