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手把手传授

　　在张洵澎眼中，言慧珠身上的确有不少“大小姐脾气”，不过这种脾气更多源自自尊与自爱，不可妥协。而这一性格，在很大程度上也导致了言慧珠最后的悲剧。张洵澎对于言慧珠，理解和同情，甚至在她的骨子里，也有着和言慧珠一样的固执倔强，这也难怪这两人会惺惺相惜了。

　　还有，大概就要归功于张洵澎的聪慧了。言慧珠自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尤其在舞台上，玲珑生风，满台生辉。自然，聪明人也喜欢聪明的人。言慧珠来到戏校不久，就开始让张洵澎跟在戏里：言慧珠演全本《牡丹亭》，张洵澎就是春香；言慧珠演《百花赠剑》，张洵澎演百花公主身边的江花佑。另外像《长生殿》的“迎像哭像”、《太白醉写》里的杨贵妃，虽然都是配角，却令张洵澎进步神速。见张洵澎是个可造之材，言慧珠也格外着意加以指点，渐渐地把自己的戏一出出传授给张洵澎：《牡丹亭》里的杜丽娘，《百花赠剑》里的百花公主，《墙头马上》的李倩君，还有《贩马记》里的李桂枝、《长生殿》里的杨贵妃等等，都是言慧珠手把手传授的。

　　言慧珠在戏校，除了排戏教戏之外，同时也向传字辈艺人问艺。她经常将朱传茗请到“华园”家中为自己授课，往往这个时候，朱老师就会带着张洵澎一同去。言慧珠对朱传茗相当尊重，每次授课后，都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招待朱传茗老师，当然也就少不了张洵澎的。张洵澎记得有一次，言慧珠准备了极好的大闸蟹款待朱老师，张洵澎却因为拘谨，都不敢怎么吃。

　　张洵澎和言慧珠的另一个相似之处，在于两人对于追逐时尚都非常敏锐。在那个年代，言慧珠的新潮、开放被很多人视为异类。张洵澎虽然表现得没有言慧珠那么夸张，但在同学中，她的打扮无疑是最有个性的。再加上好身材，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架势，所以，两人在这方面总是表现出非常的默契。1961年8月，从戏校毕业不久的张洵澎，跟随俞振飞、言慧珠带队的上海青年京昆剧团赴香港演出，历时一个多月，受到港九市民的热烈欢迎。香港《大公报》等报纸报道演出团的情况，并对张洵澎主演的《牡丹亭·游园惊梦》大加赞赏。一时间“小言慧珠”“言慧女”的名声在香江传开了。

　　说起在香港的演出，还闹了一个趣事。有次演《贩马记》，言慧珠主演李桂枝，张洵澎陪演丫鬟。开场后，在锣鼓点子中，张洵澎扮演的丫鬟手拿红纱灯出场上台，香港观众不知道，以为上场的就是言慧珠，一阵掌声，来了个满堂彩。这下坏了，言慧珠无法上场了，她的“门帘彩”被冲掉了。于是她不出场，就在台边上等着。幸亏鼓师很机灵，重新再起锣鼓点子，言慧珠扮演的李桂枝款款出场，热情的香港观众，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次事件，更加强了大家说张洵澎像言慧珠的印象。

　　当演出团赴港演出先期到达广州休整的时候，言慧珠悄悄对张洵澎说：“阿澎，现在香港都流行短旗袍了，明天把你的那件拿来，我带你一起去改了。”第二天，张洵澎带着自己的那件苹果绿颜色、黑丝绒镶边的旗袍，而言慧珠则带了一大包各色旗袍，由一位叫汪伯伯的行政人员带路，兴冲冲坐着三轮车去了广州的一家制衣铺。几天后到了香港，张洵澎发现言慧珠说得一点没错，大街上已经很少看到她们那种长及脚踝的旗袍样式了。后来，青年京昆剧团合影留念，一大群人中，只有言慧珠、张洵澎两人的旗袍是短的，分外醒目。

　　别人都说张洵澎像言慧珠，张洵澎也的确时时处处注意模仿言慧珠在排练和演出时唱念韵味，身段动作的节奏，甚至连抿嘴、皱鼻时的风情、神态都学得惟妙惟肖。香港归来，“言慧女”的雅号也传开了。对此，言慧珠本人不仅认可、也是很高兴的。1963年的一天，她和俞振飞带着张洵澎去一位医生朋友家做客，用餐时，言慧珠搭着张洵澎的肩膀，很认真地说：“我准备和阿澎一起拍一部电影，就叫《母女俩》，我们演一对母女，我演旧社会过来的母亲，阿澎演新社会成长的女儿，一定会打响的。”

　　虽然言慧珠的愿望最后没有实现，但她对张洵澎的疼爱却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