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4: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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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8月19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金蕉叶,金屈卮
梁 凌
  梁 凌

  闲翻《影梅庵忆语》,中有这样的句子:“姬能饮,自入吾门,见余量不胜蕉叶,遂罢饮……”我对“蕉叶”的理解,初以为冒辟疆和董小宛玩诗意,用芭蕉叶盛酒喝,如同《浮生六记》中,芸娘和沈复于芭蕉叶上题诗近似。胡乱扫一眼注解,才知道错了。这里的“蕉叶”,原是一种酒器,又称“蕉叶杯”的。

  想象里的蕉叶杯,像一枚小蕉叶,有着渥绿的色泽,且足够精致。饮时只须中指托底,拇指、食指轻捏,樱桃小口微嘬,美酒辄入柔肠。然查查资料发现又错了!

  宋代《觥记注》记录酒器之美,有“蓬莱盏、海山螺、匏子卮、幔卷荷、金蕉叶、玉蟾儿。皆因象为名。”像什么叫什么,蓬莱盏里,据说有三座突出部分,喻蓬莱三岛。那么金蕉叶呢,顾名思义,即金色的,蕉叶状酒杯。

  “金蕉叶泛金波齐,未更阑、已尽狂醉”,这是柳词,写了狂欢夜里,酒被金色的蕉叶杯映得金灿灿,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可见蕉叶杯一定是金色的——金制,铜制,而不是我想象中的“绿”。

  杯的小巧,倒是符合想象:“饮器中,惟钟鼎为大,屈卮、螺杯次之,而梨花、蕉叶最小。”最小的杯子,叫梨花杯,蕉叶杯。所以,倘当下仍有蕉叶杯,像我这样不善饮者,谈起酒量,也会变得充满诗意。不必笼统地说,我不能喝;或者干巴巴道,只饮二两。我可以这样表达自己:我只有一蕉叶的量,喝不了这十蕉叶……或者:我只饮尽这一“梨花”可好?是不是很唯美?

  从“曲水浪低蕉叶稳”看,蕉叶杯最初被制作,可能缘于流觞。当它被置于流水,只薄薄浅浅的一片,四平八稳,不轻易被细浪打翻。

  《红楼梦》第38回里,提到蕉叶杯:“黛玉放下钓杆,走至座间,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拣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冻石蕉叶杯,丫头看见,知他要饮酒,忙着走上来斟。”这里的海棠,是指红色;冻石,指料子;蕉叶,一般理解当然是杯的形状,但也有人说,是绘了蕉叶花纹。

  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前些天提到蕉叶杯,朋友说他藏有一个。看了,原是明代的一个瓷盏,绿釉,已然没有了蕉叶形状,只是盏里盏外雕着蕉叶花纹。乍看,像一片绿油油的蕉叶卷成了杯状,倒也清新可人。既然明代的蕉叶杯都演化成这了,那曹雪芹是清代人,所谓的“海棠冻石蕉叶杯”,我的理解,很可能是把一块鸡血冻石,雕成了蕉叶花纹杯——很贵的。物的形态会随着时光而变。

  了解了金蕉叶,又好奇《回仙录》里说的“螺杯”、“屈卮”。找图片看了,发现螺杯就是本色海螺壳。屈卮是一种带指扳的单把杯,类似于我们带把手的小茶碗,唐、宋、元时非常盛行。写屈卮的诗特别多,多是劝酒的。“劝君金屈卮,勿谓朱颜酡。”“劝君金屈卮,满酌不须辞。” ……

  海螺、梨花、蕉叶,乌银梅花,金屈卮……斟满了意象之美,把口腹之欲,提到了审美层次。那天,我一改过去读书的浮光掠影,不求甚解,从一个“蕉叶杯”切入,拔萝卜带泥,环环相扣,把古代酒器了解了个大概,享受了一次器物之美,也算是意外之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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