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新年，我探望了歌坛宿将戚长伟，邀请他加盟今年5月30日在兰心大戏院举办的《绿色生命之夜》王洛宾作品及草原歌曲专场音乐会。

　　因为是熟悉的忘年交，我就直接建议他演唱《在银色的月光下》和《草原之夜》。当我提及田歌时，戚长伟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从他哽咽的话语中得知：田歌刚在春节前去世，新疆正在筹备今夏在乌鲁木齐举办他的作品纪念音乐会。届时戚长伟也会前往参加。

　　田歌与戚长伟的相识相交，缘于他的一首歌曲。1958年初春，田歌公差路经上海，专程去上海声乐研究所看望正在那里进修的几位军旅歌唱家。这天，他无意中听到正在给学员们示范演唱的教员戚长伟隽永通透、空灵飘逸的歌声，与自己刚创作完的一首新疆风的歌曲所设想要求的声音线条、音色音质，相当吻合。于是，他有意识地主动与戚长伟攀谈起来。同时还拿出未面世的新作《啊，亲爱的伊犁河》歌谱，讲述其创作初衷、背景及演唱要求等，当戚长伟即兴试唱时，那优美动人的旋律，犹如一幅绚丽的草原风情画扑面而来，他顿感如获至宝。在旁的田歌也甚感满意。两人约定，在田歌离开上海前，戚长伟请来伴奏再正式演唱一次。

　　戚长伟回家后，为这首新歌废寝忘食，直至谋篇布局和演唱的行腔用意都有了自己独到又令人眼前一亮的诠释。得到田歌的认可后，上海电台和中唱上海公司分别请戚长伟录制此歌。新歌一经播出，优美的旋律不胫而走。

　　我与从小就景仰的田歌相识于1988年秋，那时上海举办他的作品音乐会。作为策划参与者，我曾与田歌零距离交往并采访。记得那场音乐会他事无巨细，曲目和演员的安排选定，乐队的排练，他都亲自参与、过问、把关。

　　《草原之夜》是田歌的代表作，被誉为“东方小夜曲”。那次接受我采访时，田歌告诉我：那是1959年的初夏，八一电影制片厂来新疆拍摄一部反映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屯垦戍边生活的大型纪录片《绿色的原野》。那年他21岁，但在乐坛已小有名气，上级安排他担任影片作曲。在导演张加毅的带领下，剧组在伊犁河北岸的可克达拉安营扎寨。此地历来是哈萨克族和蒙古族的徙居之地。春夏之交，绿草如茵、野花怒放，一派草原气象。为了记录兵团精神，弘扬军垦文化，影片拍摄了军垦战士战天斗地的宏大场面，但张加毅请田歌的配乐轻松些，并能有首抒情的主题歌，使影片画面形成强烈反差。

　　一天傍晚，张加毅和田歌结伴在原野漫步。举目四顾，只见丛丛芦苇在火红的晚霞照映下，熠熠生辉。远方的炊烟升起，歌声随风飘扬。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使他俩激动不已。当走近一群民族战士围着烧烤野味的木架，弹着“都塔尔”放声歌唱时，更被深深地感染。问他们在唱什么歌，这群年轻人齐声回答：我们在歌唱劳动，歌唱爱情，歌唱幸福的今天和明天……这豪言壮语，表达了他们发自肺腑的革命乐观主义心声，这不正是影片所要表达的主题吗？

　　意外的巧遇，激发了创作灵感。张加毅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撼，借着落日的余晖席地而坐，在短短半个小时内，《草原之夜》的歌词一气呵成。回到营地后的40分钟，内心涌动着激情的田歌也把这首富有内蒙古情调的歌曲完成，旋即请来张加毅一同弹唱起来。就这样，这首久唱不衰的作品诞生了……

　　田歌15岁从军，在一个多甲子的岁月中，无论严冬酷暑，他总是怀抱着提琴，用生命的脚步丈量着新疆这片热土。他深谙：一切音乐创作的源头都来自生活和民间。所以，在天山南北的牧场农庄、戈壁大漠，抑或喀喇昆仑的边卡哨所和伊犁河畔，到处都有他的身影和歌声。田歌用生命的激情，谱写了一曲曲经久传唱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