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承志说,因为从没碰到过这么“奇怪”的歌词,还要一本正经地演唱,所有男团员开始时都很不适应,女团员总是笑场,因为合唱团的男生以理工科为主,别人越笑这些男生就越不好意思。所以他才跟男团员说:“你们要有优越感,要用天下第一的态度去唱。”并且把这个标注在了乐谱上。后来在正式演出时,他提议:戴墨镜!这不仅是为了装酷,还是为了帮团员们遮挡视线,这样“会比较放得开,对歌曲的表达会更好”。
延续这样的风格,来北京的一个多星期前,金承志开始改编《五环之歌》。他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团员从开始排练到成型也用了差不多这么短的时间。“我有一种能够迅速改编一首歌的本能。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我们的团员也有很高的效率,拿到谱子很快就能唱出来。尤其是之前,团员们遭受过《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在哪里了》这首歌的折磨,能够很快适应,不笑场。”金承志说。
“开心就好”
“其实我觉得人都不是一本正经的,一个人不可能永远疯狂,也不可能永远严肃,所以在严肃的作品中糅入了一些比较好玩的元素也是人之常情。音乐作品与人的情绪是相同的,无论从表演者而言,还是从聆听者而言都是一样的,所以我的作品是九分严肃,一分幽默。”金承志解释说。
这样的风格也贯穿了合唱团的排练,甚至形成了他们的整体气质。
5月2日,劳动节假期。37位团员赶来老地方排练。接近六点,指挥金承志出现,一进门就和大家开了个小玩笑,随即周边人爆发出笑声。
男士默契地把桌子移到两边,把椅子统一摆放到中间,形成半环形。金承志站在椅子前方,环形中心位置,和舞台演出站位相似。伴随着笑声,大家统一向右转,“先按摩,用力!用力按!”这是彩虹室内合唱团的传统,开唱之前团员先互相按摩,颈、肩然后是背,大家一起进行肢体和精神的放松。
两分钟后,金承志拍了三下手,示意得严肃点,练声环节开始了。
“呜……呜……”37个人声音合在了一起,并不停变换音高。金承志提醒,“舌头自然放平,要放平。就像这里,特别好,继续。”
声音又不断变低,“呜”声趋向于“噫”音,金承志强调再往低一点,用“噫”(四声)来发。他亲自示范在转换时,怎么唱,才能听起来中间没断层。
有时金承志会用自创的另类开嗓发声练习,“哈、哈、哈、哈、哈,我爱吃西瓜”,滑稽的内容一次次从团员的丹田挤出来。
有趣又不失专业。女中音金禧每次从开嗓练声时就很专注,她告诉记者,每次金承志提醒找错时,她都会有点紧张。
2012年9月,彩虹室内合唱团首次对外招募团员,当时还是小学语文老师的金禧报了名。面试时,她先被要求唱首歌,听音色。之后,工作人员给了她一段陌生谱子,她直接唱了出来。两道程序后,金禧被告知参加下周一的排练。
金禧说,彩虹团的演唱能三遍成型的传闻是真的。拿到一首歌曲,第一遍,先lululu地哼唱一次;第二遍,加歌词唱;第三遍,在外行听,就已经完整了。一首曲子十几分钟就练出来。在拿到新曲子时,金禧会逼自己思想高度集中,最好能把节奏一次唱对。晚上回到家,会温习一遍才睡。其他工作日,她会空出晚上七点到八点的时间反复练习。
在一家外企担任工程师的陈稼和金禧同期进入合唱团。陈稼出生于1984年,是目前最“老”的团员。他自嘲没人会超越自己了,因为从今年起,团里不再招30岁以上的了。
2007年6月,陈稼从东华大学电气自动化专业毕业后,在一家做医疗器械的外企当工程师。工作初期,他一周要出差一次,哪儿的医院机器坏了,就得赶紧飞过去。学生时代,他也参加过合唱团,但没有太上心,工作后他才发现那段时光的珍贵。加入彩虹团之后,他担任起了副团长的职务。从2014年,他开始抓考勤,他认为这关系到彩虹团能不能发展下去,“缺勤,排练质量就保证不了。”
每周一晚上六点到九点是合唱团排练时间,有的成员要从南京、苏州专门赶来。“每学期筹备一套曲目,每周只有一次排练,因此出勤率非常重要。”金承志说。
男低音潘正杰上一学期拿到了全勤奖。他在食品安全领域工作,最初加入彩虹团,是因为“前年想找个特别点的场合,向女朋友求婚”。他自称在团里属于声乐水平较差的,为了提高自己的水平,以前会每周都去金承志家里上课。
这个学期,彩虹团计划排练20到22次,如果某个成员缺勤25%,即5或6次,就得在期末专场演出前,接受金承志和声部首席们的考核。考官们会挑出最难的部分来考,没通过的就不能上台演出。如果缺勤40%,即8次,则连考核资格也没有了,到了这一步的团员大多主动退团。“你唱得再牛,排练的那些细节你知道么?”这项工作的主要制定者陈稼说。
上一学期,一名女团员因为生理期,排到后半场实在难以为继,团员都劝她赶紧回家。陈稼后来只给她算上了0.5节课,这位团员不能接受,金承志出面劝陈稼改一下出勤率,也没用。“如果前面有这个人的例子,就很难去衡量。”陈稼说。
在金禧看来,在某种意义上,严格出勤已经代表进团的一种资格。金禧喜欢聚会,爱旅行,但朋友都知道周一晚上不能约她。
南京人“高铁侠”每周一下午坐两个小时高铁来上海排练,排练结束后坐最后一班动车回家,回到南京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半。演出前,合唱团通常在周六加排,比平日排练多3个小时,他周六日就留在上海,周一晚上排练完再回去。
对于这样“自讨苦吃”的排练,还没有分文报酬,潘正杰解释说,“我觉得‘坚持’两个字有点偏苦的感觉,合唱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中,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坚持的事情,这应该算是对于爱好的投入,比方一个人喜欢美食,他不会觉得需要‘坚持’每周去吃一顿大餐吧。”
诸春飞是在2013年9月进入彩虹团的。在这里,她发现团员不仅拿到谱基本就能唱,而且还有默契感,“节奏好快,我有点跟不上了”。那种心跳和默契的感觉,她很喜欢。
诸春飞很欣赏金承志,他是她见过的“少有的对音色要求特别高的,而且还要求每一首曲子的音色会有不同的变化”。“要是愿意跟着一个团走,主要还是欣赏这个指挥的风格,如果你觉得指挥不对你的路子,那就找不对。”她说。
也有人问过诸春飞,在彩虹唱歌有什么意义,她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就跟人为什么要活着一样,没有正确答案的,自己开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