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看完丹巴的甲居藏寨,便沿着盘山公路向景区大门口方向走去。迎面远远地走来一位藏族老太太,正好进入我的相机镜头,我觉得她和盘山公路以及远处山坡上藏寨牛角型的楼房构成了不错的画面,于是按下了快门。老太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走近些后对我说:“不要照了。”我急忙搪塞道:“我照的是前面的山。”
去年的川西南之旅,自亚丁、稻城、康定、丹巴、泸定一路走来,每每沉醉于川藏地区优美的自然风光与独特的人文风情,但也看到,随着商品经济大潮的涌入与旅游业的开发,这里的人们也懂得了利益交换,与原先传说中的“世间最后一块净土”、“衣冠简朴古风存”产生了差距。比如,许多公路沿线汽车休息区的厕所门口,大都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藏族老人,向如厕的乘客收取一块钱的费用。那天,我进入甲居藏寨的农家参观拍照,也是向女主人付了钱的。拍完照坐在农家院里休息,与女主人聊天,她客客气气地问我住在哪里,我说住在丹巴县城的宾馆。她说那里贵啊,她们家有卫生间、管早饭,只收100元。我明白这是在揽生意,便笑笑回应我已在县城住下,明早就走了。
在稻城回到康定的长途大巴上,认识了一位天津游客。聊起亚丁稻城的见闻,他说过去这里的人民风淳朴、热情豪爽,如果你住到藏胞家里,不会收你的钱。这就是净土,这就是世外桃源。所谓净土,是没有金钱交易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所以最后的净土没有了。他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我觉得,藏族同胞也有追求幸福与物质丰裕的天然权利。难道只许别人过好日子,他们就不能运用自己的优势与资源去发展经济改善生活?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所谓净土和桃花源,可能更多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中。我们不能只求看风景的人丰衣足食,而生活在风景中的人却忍饥受寒。那是一种虚伪的逻辑。
让我欣慰的是,此番旅行,沿途接触到的藏胞,绝大多数依然热情友善。康定的南无寺,始建于北宋年间的跑马山上,初为红教寺庙,明末清初毁于战火。后迁址于如今的城南竹觉岗半山腰。我寻访到此,寺庙正重修中。两位参加修建的藏胞见我在写微信,好奇地过来看。我便把用手机拍的川藏风光照片一张张点给他们看,将微信文字读出来,他们朴实的脸庞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还称赞写得好。在康定市中心的安觉寺,一位拜佛的藏族老太太听说我来自上海,便爽快地与我聊了起来。我说您老人家啥时去上海看看。她说我老了,走不动了,但你们年轻人要多走动,藏族汉族是一家人。我说,老太太您讲得太好了,汉藏同胞是兄弟。老太太激动地伸出右手,先是五指张开,然后又握紧,说五个手指散开了不好,握紧拳头才有力。藏族汉族是一个妈妈生的儿子女儿,要团结,全国人民都是一家人。
这位老太太的话言犹在耳,是我此行收获的最大的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