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质这件物事，实在不好搞明白，究竟算物质还是算精神？茫茫想了半生，很完败，一次也没想明白过，再想下去，大致就只有往玄字里勘探了。

　　然而，还是忍不住手痒，想写点气质，女子气质。

　　最优的女子气质，总是血里带来的，优就优在那种纯和正。所谓好人家出身，一针一线边边角角，都是自然流淌。没有计较，一无破绽，让人无比服气。去馆子里吃饭饭，有种女子，使唤服务生，不招手，不出声，用的是女子眼神。那是家里几辈子使唤惯了仆佣的温静调调，旁的人，休想学得像。横写一笔，记得女友跟我讲起过，去后台探看坂东玉三郎，人间国宝的牌果然大到惊人，眼神微微一飘，立刻有无数双手，扑向伊飘及的胭脂水粉，速速无语递到心口面前。坂东算不得女人，却是比女人还玲珑得多的尤物。难的是，这样的血，已经几近干涸了。连王妃，都无可奈何地选拔自民间。洗血是比洗钱吃力得多的事情，再过多少辈子，才会出一股子这样的血，就真的不好憧憬了。

　　次一等的女子气质，便只有读书了。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样古老的道理，很要命，如今也不太讲得通。从来只看见遮瑕霜精华素卖得奔走相告风生水起，何曾看见过女子们奔赴巴黎罗马排队买书买唱片了？于是一座华城，日日夜夜充斥的，尽是些天赐美艳的年轻女孩子，女子们一过了中年，天然本钱用完，便一路颓唐荒谬，没几年的功夫，粗犷沦陷到无法卒读。更加诡异的是，亦见过很多次，明明是满腹诗书的女子，一到中年，那点秀雅娟好的书卷气，却一夜消亡，举手投足衣食住行，一件一件，比村妇还村妇，品位两个字，好像跟下半辈子，是无缘的。这样的震惊，在踏入某些精雅小馆子的那一刻，常常将我猛烈击中，面对一位或者一群气质变貌的才女美人，darling，我真的是食不下咽心寒极了。

　　不过天下倒是有一种女子，唯一一种女子，她们不读书，照样气质高华，贵气到逼人。她们是芭蕾舞女。上帝对这一路女子，实在是眷爱心疼，这种舞女，书三年才看完一本，可是，那气质好到蓬荜生辉。这个不是孤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奇异的是，舞女天下多了，惟独芭蕾舞女横行，其他伦巴舞肚皮舞荷花舞千手观音舞甚至弗拉明戈舞，统统没戏。这是怎么回事呢？darling你想得明白吗？想明白的darling，请你告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