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钮红利许多年,让他在同学面前觉得抬不起头的,就是“编制”两个字。
培训?没必要,没想过,也没好处
钮红利有个中专同学坚持深造,研究生毕业后进入市区一家三甲医院当麻醉师。“他现在一个月赚的钱,够我忙活大半年的。”钮红利眼神闪烁,羡慕、无奈与迷茫,兼而有之。
在他白大褂的胸牌上,写着“执业助理医师”。以钮红利的学历,想在职称上更进一步,脱掉“助理”的帽子,并非奢望。他却没有这方面打算。
“前几年骑助动车出过车祸,轻微脑震荡,记忆力有点衰退,再去进修,恐怕比较吃力。”钮红利坦言,不求上进的背后,更关键的原因在于,即便晋升为“执业医师”,收入和现在也没差别。“只要还保持乡村医生的编制,待遇就限制在一个框框里,没啥奔头。”
新港村卫生室是镇上少数设有“康复室”的,里面摆放了四五套专业健身及康复设备。不过,这些先进设备更像一堆摆设,几乎无人问津。运动康复涉及众多专业知识,需要特别培训,才可能提供技术指导。钮红利没机会接触,也没想过、没动力去接受培训。
“其实,村医没必要接受深入培训。”邢伟祖在这一点上和钮红利有共识。“他们不用去对付疑难杂症,只要掌握基本的全科知识。更重要的是善于和村民打交道,获得他们信任。所以,首先要求出身本村。当然,还得耐得住寂寞。”
技术又不差,收入为啥差那么多?
钮红利今年苦等到的搭档,年龄几乎翻他一番。两人交流不多,因为有明显代沟,不管是年龄,还是收入。“他是退休返聘医生,和乡村医生编制不一样。工作比我轻松,但收入大概是我的两倍。”
村图书室建在卫生室隔壁,村里照顾钮红利,请他代为看管,每月能多一两百元收入。“我们的诊疗技术又不差,为啥编制不同,收入差距就那么大呢?”关于编制,钮红利一直很纠结,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搭档一样。“如果说解决编制暂时有困难,能不能先提高村医的底薪?我们毕竟也算技术人员,只能享受最低生活保障,标准是不是低了点?”
“这是全市统一规定,镇卫生院也没办法,我很想帮你涨工资。”邢伟祖开导钮红利说,“心态放平一些,别老往高处看,你每年稳定进账近3万元,和靠天吃饭的农民比,小日子算很不错了。”
“大多数村医已经退休或接近退休年龄,对现状比较容易满足,对未来也没什么期盼,但我还年轻啊……”钮红利欲言又止。他出生于1977年,职业生涯还未过半,但看起来,他已经能预见10年乃至20年后的自己,做什么工作,拿多少薪水。
父母看重编制,为子女做主考村医
邢伟祖介绍,乡村医生的收入由镇政府负责,包括几部分:一是底薪。今年4月1日,本市劳动者月最低工资标准从1450元涨到1620元,这就是村医的基本工资。二是打针费、出诊费、输液费等补贴,与工作量挂钩,每月100元至200元。三是绩效奖,每月四五百元。再加上其他少量补贴,崇明县一个村医年收入为2.5万元至3万元。
崇明其他医生,虽然同在郊县工作,但收入由县财政统一划拨,年薪约为村医的两倍。在港西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预防保健科,有10人负责全镇高血压、糖尿病、精神病、肿瘤等条线工作,各有分工,各司其职。而身为村医,必须把这些条线一肩挑。
收入,与医术和工作压力,并不成正比。原因很简单:编制不同。
新一代村医之所以不断吸引年轻人报考,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解决了编制问题。
冯晓和金嘉煜工作满一年后,将参加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考试。一旦通过,可经公开招聘规定程序纳入事业编制。
“将来估计要守着村医这份职业了,父母清楚吗?他们不担心你们的前途?”记者问。
“当初就是爸妈替我们做的主。”两人的回答几乎一模一样。
现在求职越来越难,上大学前就能先锁定一份稳定工作,将来可以留在家人身边,收入也不错,还有事业编制。这些对父母确实有吸引力。杨建刚介绍,按规定,新一代乡村医生的待遇,不低于当地副村长。
只是不知道,当钮红利遇到比自己小一轮的晚辈时,作何感想,如何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