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粽子是主角之一。看到不少人打着“吃货”旗号,找粽子、晒粽子、吃粽子以及其他种种。当然,“吃货”说法流传已有时日,“吃货”人数覆盖甚广,自居、赠人皆有,自居者怡然自得,受赠者安之若素——我却一直纳闷:“吃货”,什么时候成了个好词呢?
“吃”是中性的,无所谓,但西人也有谚语eat to live,not live to eat(吃是为了活着,活着不是为了吃),提醒我们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货”的这种用法,却往往是贬义的,比如,说人笨,“蠢货”比“蠢人”更伤人;《西游记》中,孙悟空批评猪八戒好吃懒做,就骂他是“夯货”;要说女人坏,也有许多很难听的词汇缀着“货”,太不雅,故不赘。这货那货,皆非好货,为何“吃货”却独独为时人喜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吃当然可能是有境界的,但有境界的吃,不叫“吃货”,而叫美食家。美食家对食品除了“吃”,还能而且主要是作艺术赏析、美学品味,说出些食之三昧来的。就如苏东坡作东坡肉、郑板桥嗜狗肉,食物在他们口中,绝不仅仅是用来扼杀馋虫、填满肚子的,否则,就不是美食家,而只是饕餮客。而饕餮,又从来是贪欲的象征,这头传说中的神兽因为吃得太多而撑死。
吃得太多导致疾病,几乎已经成为一种共识。这包括两层含义:一方面是吃得太好,导致许多“富贵病”“西方病”: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等等,顿顿吃肉、膏脂肥腴;另一方面是真正的量上的太多,往往忘记“七分饱”的古训,结果同样危害身体健康。病从口入,现代人的病一多半是吃出来的。“吃货吃货”,就不会感到一丝害怕么?“吃货吃货”,又有什么自豪和光荣呢?
生活中有很多吃之外的事,正是在这些事上,我觉得可能更充分多端地体现出人性的美好多端。比如,爱读书的“书痴”,哪怕嘲弄地叫声“书呆子”也是赞得多、贬得少;爱下棋、爱抚琴、爱高歌、爱运动、爱远行、爱奉献、爱付出,种种,都因为不止是在“吃”这样的基本生理功能上下功夫,而吸引着许多人为之钟情、为之付出。
“吃货”,这么难听的词,和你精心打理的外表、小心注意的言行那么格格不入。你,真的还愿意继续顶着它招摇过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