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画的向日葵被张扬地贴在书房墙上,我陪他做作业和拉琴的时候会不时看到它,看到那棵因为已经生下向日葵宝宝所以就没有被画上葵花籽的向日葵妈妈。
他喜欢缠着我陪他做作业,听我给他解释关于“千”的概念。我告诉他所有的发明都是为了方便,比如数字的概念,因为要是很多的数,也还要一个一个地数,就会很麻烦,所以呢,聪明人就发明了撮堆儿数的办法,把一样数量的东西先都分成了好几堆,再数。比如“千”,人们发明“百”这个单位,先一百一百地撮好堆儿,再只要数十下不就是“千”了么。我问儿子有没有明白,他说他原来挺明白的,被我一说怎么就糊涂了!我想这大概就跟我搞不懂为什么向日葵妈妈生了向日葵宝宝就不能有葵花籽是一样的。
他拉琴的时候很容易跟自己较真,完整的曲子稍有瑕疵就要重头再来。原先刚开始学的时候我还挺鼓励的,觉得似乎很认真的样子,比我那时候强。可是现在他练的曲子越来越长,每每突然因为一个停顿就重新开始,这让我觉得像是有人在唱:都瑞米发嗦啦,突然就停了,不唱下去了,你只得在心里扯起嗓子在后头接上:嘻都!才觉得一块儿石头算是落了地。当然更大的问题是,他拉到一半的曲子,我根本接不下去,所以心里的石头就一直这么吊着。暗暗地发现,其实小时候学琴时没跟自己太较真是对的,没准爸妈其实也早知道,只是身体力行实践着予人方便自己方便的真理!
儿子急的时候脸会发红,脑门上会沁出一层薄汗,映得面孔亮亮的、肉肉的。我在一边看着,就会忍不住要过去亲他,半蹲着守在边上,等他手里的弓子推上去的时候就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两口。他明显是嫌我烦,嘟囔着说我影响他拉琴,妨碍他练功。我只能在边上腆着脸解释:这个跟毛主席在城墙边读书是一样的道理。他看看我,摇头:你为什么不能是那本书而非得做那堵墙呢?我马上抗议:我哪里是那墙了,我是那些墙边吵来嚷去的人……
晚上的时候他告诉我,班里的谁谁谁的妈妈生了一个小妹妹,“其实也蛮开心的。”儿子看看我,“我觉得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给你玩的话,我可能会比较轻松。”儿子再看看我,“但是又有点担心,如果生个双胞胎就惨了。”我抬起听得心醉神迷的眼睛看看他,“为什么呢?生一次,得两个,赚了啊!”
儿子指着我气不打一处来,“鸡一共才两条腿,我可以让一条鸡腿出来,但,你莫非想让我一条都没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