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比上海冷两度。下飞机还穿着短裤就觉得膝盖凉。但是见到我妈就不觉得了。

　　妈从北京来，我们约在长沙碰头。因为那天她电话里突然跟我说：“我想去看《快乐男声》。”当时她说中秋想回一次湖南老家。我说周末正好要去长沙出差采访《快男》。她说：“那我也要去看。”跟小孩子一样，我突然笑了。本能是觉得这样不好吧，说出来却是：“好。”

　　然后，就去为她张罗票了。

　　我妈为此兴奋好几天，叫上了她在老家的小姐妹，专门开车来长沙一起去看。直播那天下午我还要做赛前采访，就管不到她们。把票给了她们。直接在现场碰头。工作完，去现场找她们时，观众席上已都是人了。人头太多，我一时寻不着。突然看到一双手在人群中在朝我大挥。

　　是我妈，哈！

　　录影棚是临时在会展中心搭出来的。“大盒子里包了个铁盒子。”我妈这么形容。黑的全景，流光溢彩的灯，铺上淡淡的蓝光。电视节目的现场容易制造出一种超越现实的梦幻。

　　我妈和小姐妹很兴奋地讨论起谁去谁留，最期待谁的表现。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像是小孩进了游乐场。汪涵出来了，“他比电视上瘦啊。”至于何炅，“他个子也没那么小。”她和小姐妹聊得欢。节目开始，劲歌热舞间，观众都站起来，她们随着跃起，大力鼓掌，大声叫好。

　　节目完已24:00了。我让她们先回酒店。我还继续去采访。我妈很依依不舍地说：“那你也早点回来哦。”

　　觉得这一幕发生过——二十多年前。在我还是小孩儿的时候。那时我粘着妈妈。80年代的单位工作风格不似如今，充满人情。我常跟着我妈去上班。她坐办公室，我就在一角找个椅子看画报。她出去，我就跟着，虽然也不大明白大人们究竟在做什么。有时她也带我出差。我跟着她去过一些地方。但记忆多是他们一帮大人吃饭，说笑话，各地有什么好玩的。有几次是下乡，到了偏远的村落。大树上垂下的可以荡秋千的古藤、飞翔的老鹰、沁凉的水井……是至今难忘的回忆，对水井凉水分外难忘是因为泡了一个西瓜在里面，拿出来划开一吃，哇！好冰！好甜！

　　那时的我，那样兴奋，就像这晚我妈一样。记得那时如果她太忙了实在不能带我，就将我留在什么地方，或要我在招待所里老老实实写作业。我就会跟她说：“那你早点回来哦。”

　　如今，时空变幻，身份换了——我工作，妈妈退休。我长大，妈妈老了。或许她也不是真的多想看《快男》。我后来想，看个节目，实在犯不着千里迢迢。她想看的是我。但她也是真的喜欢文艺。记得从小家里就有她少女时的老照片，摆出革命化动作，下面写着字：“我们都是铁姑娘！”

　　——想那么多干嘛呢，反正我也很喜欢和她一起看《快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