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是个性格木讷、不苟言笑的人,一脸“严肃”相。因而,家里常常出现这种情况:离家老远就听到老伴和孩子们有说有笑唠得热火朝天的声音,但我一走进院子,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我洋洋得意地认为这是一家之主的权威。孩子们有什么事情,都愿意找老伴商量,我却为免去了操心、劳神而暗自庆幸。
以前家庭生活困难的时候,吃上顿没下顿,全家人都为能吃上一口饭而忙碌、奔波。如今生活条件好了,挑拣却反而多了起来。刚刚买来电饭锅,老伴把饭做硬了,或者从饭里吃出一粒砂子时,我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不满意。老伴把菜做咸了或淡了时,我就和她耍态度。我发脾气指责她时,她往往一声不吭,实在不能忍受时就会说:“这饭,我算是没法做了,从明天起谁有能耐谁去做。”等到第二天,老伴还是早早地起床,照做不误。
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我和老伴儿共同生活已经四十多年了,我上班,她也上班;下班以后我就逍遥自在了,可是繁重的家务劳动又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照看孙女……哪一样我伸过手?甚至就连买粮、换煤气罐应该我去做的力气活儿,也推给了她……想着想着,羞愧、内疚攫住了我的心,我的眼睛模糊了……
于是,老伴儿在我的眼睛里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变得可爱了,随之我的行为也改变了。菜淡了时,我会悄悄地到厨房,往碗里加点精盐。有时我会和颜悦色地说:“这菜做得好,快赶上饭店里的了,如果再少加点盐,味道就会更好。”
老伴爱吃饺子,每当包饺子时,我都会说:“我最爱吃老伴包的饺子。”听到这话,她往往会莞尔,同时,也把浓浓的情、缕缕的温馨一并包进饺子里……
我和老伴一起去农贸市场买菜,她和小贩讨价还价,我就连连夸她精明会过日子;我们去散步、逛公园,我夸她懂生活、会生活……渐渐地,我又听到了久违的老伴的笑声,这笑声还和四十多年前一样甜美,一样令人心醉……
看到我变了,孩子们也不望“我”生畏了,而是和我热热闹闹地谈论问题,无拘无束地交流感情。享受了天伦之乐,我无比兴奋,我终于真正地成了这个欢乐家庭中的一员了。
社区组织了百人大合唱,在我的鼓励下,老伴特意做了新发型,兴致勃勃地登上了舞台。等她演出回来时,我冲好一壶茶。我把茶水端到她面前说:“辛苦了!我们的歌唱家。”她深情地笑了,眼里竟闪动着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