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清冷的中午，从乌鲁木齐路走回五原路，如我小时候常走的那样。天色也如小时候那样，只有明亮而冰凉的白色日光。梧桐树干呈现一年中最白净之颜色，路上也如小时候那样行人寥寥，但是从容整齐。年前的混乱不堪被抹干净了，又看到炸碎了的红纸在人行道的缝隙里，还有金银碎纸的闪烁，像不期而遇的回忆。

　　干净老旧的窄街，没有树叶，但树干洁白的梧桐树，打烊的小店，在冰天冻地里缩成一团的水果篮子，能看到城市的街道自己呈现出来的秩序，那是安稳的，服务的秩序。忍不住想，混乱不堪之景实在是因为奔忙的人太多了吧。想起小时候由于无聊，在街上散步，看到别人家阳台上挂着冻硬的衣物。那就是过年的感受。

　　小时候我心中遗憾父母到春节总是去慰问，留我在家里，总是冰凉的节日。如今才知道，心中知道父母在某地奔波忙碌，虽然不在一起，心中也是幸福的安稳。从前觉得幸福是一种极为甜蜜稠重的感情，一定要锣鼓齐鸣。现在觉得只要他们都在，我就是父母双全的孩子，无关年龄。如今清淡沉默，一点点熨帖的暖意。

　　仅仅过了几天，一个雨夜，父亲长辞。第二天，我们兄妹一起去母亲处告知母亲，母亲端详着我们热泪长流，说，你们从此是没爸爸的孩子了。我们齐声说，妈妈，我们还有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