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只要你飞

　　“20多年了，应该说是整整21年了，熊仁义没有想过要回这份情，从来没有想过。但今天，我来到这里却想要回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熊仁义目光冷冷地看住汪铭，似有洞穿汪铭肺腑的意思。

　　汪铭大惑不解地说不出话来。

　　“熊仁义对汪红旗可以说是恩重如山，但汪红旗的后代对熊仁义却是卑鄙有加，这就叫作恩将仇报，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只会打地洞啊。”

　　汪铭听着，更是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

　　“程文如你是认识的啰？你知道程文如是我什么人吗？照说没有必要都告诉你，但现在跟你这个小赤佬讲明了也没什么，她是我的女朋友，十年的相濡以沫，十年的刻骨铭心。但你却跟她搞七搞八、纠缠不清，这算是汪家门的素质和做派？”

　　“爷叔，我没有，没有啊……”汪铭突然很委屈地脱口叫道。

　　熊仁义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棋盘格LV中抽出了一大张A4纸，将A4纸向汪铭面前扔去，尽管猝不及防，但汪铭天生矫健的身手还是让他接住了这张A4纸。

　　熊仁义说：“你自己看看所有的记录吧。听好了，汪铭，现在我还叫你汪铭。相比10年、20年或30年前，这个社会变化了许多，其中一大变化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在金钱交换中得到解决，包括对你的惩罚。”

　　熊仁义继续滔滔不绝：“我对你很是了解。因为不想被克隆、不想被复制，你从信息技术学校出来后，现在正玩着跑酷，也因为要追求完全的自由、彻底的自由，你要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飞。”

　　汪铭点了点头，眼神比刚才多了点坚毅。

　　“问题是，你知道什么叫自由呢？你理解的自由是真正的自由吗？假如你在今天这个社会上一无所长，请问，你的自由靠得住吗？又假如你连明天住在哪里、吃些什么心里都没有一点数，你的自由又有什么用呢？再假如20年以后，你的人生只是你父亲的翻版，汪铭只是另一个汪红旗而已，请问，你要来的这个自由又有什么意思？告诉你，我熊仁义远远地比汪红旗更不要说比你，更深刻地理解自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在充分的不自由、绝对的不自由之后，你才可能获得自由，那才是真正的自由，这个你懂不懂？当然，你怎么会懂呢？就好比你父亲汪红旗怎么会懂这个道理呢。”熊仁义退回到了七楼顶层的平台上，他看着汪铭的眼神竟然有了一些怜悯，“现在，汪铭，你听好下面我要说的每句话中的每个字。第一，你父亲老了，这几年开出租更是加快了衰老，又被酒精烧坏了肝、烧坏了胃，早已没有当年的激情。倘若今天我熊仁义要求他兑现当年的诺言，要求他将当年欠我的情还了，只怕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中国文化中从来就有子承父业或父债子还这一说；因此，第二，既然你是他的儿子，既然汪红旗也就只有一个汪铭，那么，你父亲欠我的情无论理论上还是实际上，就一定是你来帮他偿还；第三，其实我并没有要求讨还当年汪红旗欠我的情，对你与程文如纠缠不清这件事情，我也没有任何一点报复的想法。说实话吧，某种意义上，我熊仁义还真的相当赞赏你现在的生活态度，就像当年我相当欣赏你父亲的人生追求。自由，是啊，是啊，一个崇高的名字，也是一种伟大的境界，我跟你、跟你父亲一样，我们都要对它作永远的追求呢。因此，我想帮助你，我要在你追求彻底自由的这条道路上加一把力呢；最后，也就是第四，熊仁义请求汪红旗心中独一无二的跑酷天才汪铭，尽快地完成那个飞，尽快地从这里飞到对面房顶上去，无论成功无论失败，只要你飞了，双脚落在那里了，汪铭就算帮自己父亲偿还了欠熊仁义的那份情，汪铭也算代我了结了熊仁义与程文如的这世感情，最后，汪铭百分之九十九便是《上海自由落体》的主角，我熊仁义一定投资1200万元人民币，决无二话，绝不食言。”

　　熊仁义离开后，汪铭一人却在七楼顶层苦苦思索，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小妖上来找他，一声叫喊将他从恍惚中惊醒：“师父，侬一家头来了想啥个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