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了,村前宅后一片片黄灿灿的油菜田里,响起了蜜蜂“嗡嗡”纷飞的声音。几个从外乡赶来的放蜂人把营盘扎在离村里不远的油菜田旁,找一条宽敞些的田埂或者土路,搭起了帐篷,安顿成一个简易的家,随后把一箱箱蜜蜂摆放在帐篷两侧,就这么日夜照护着他们的蜜蜂。
我读小学时,每当这个季节,总能看到这样一幅幅图景,也总是喜欢放学后与小伙伴们一起捉蜜蜂。
我们捉的是那些零星地飞到村里,在屋前屋后的篱笆墙或者小院子里歇脚的小蜜蜂。有时候,蜜蜂会钻进砖墙破损脱落后留下的缝隙里,我们便会把一只玻璃瓶,或者将一只空的火柴盒抽开一大半,倒着罩在蜜蜂躲着的大小不一的洞穴口,随后用一根草去捅里面的蜜蜂。蜜蜂受不住干扰,便会倒着身子退出洞穴,结果落在了瓶子或者火柴盒里,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自然也有被蜇的时候。有一次,我用火柴盒去套蜜蜂,不料蜜蜂退出洞穴时,我却脚底下一滑,没顾得上把盒盖推上,慌乱中便被它狠狠蜇了一口,疼得我“哎哟”一声叫起来。阿强是我们的孩儿头,见到这情景,赶紧一边让我把那只已经红肿起来的手背放到嘴边吮吸,一边关照我:“回去可不许声张啊,要不又要被大人们骂了!”
大人们是怕我们会糟蹋了这些小生灵。而事实上,我们极少会去享受那一小滴储藏在蜜蜂肚子里的油菜籽大小的蜂蜜。这些被捉住的蜜蜂,往往隔上一天半夜便会被我们放走了。
那时候乡风淳朴,捉蜜蜂于我们这些孩子,只是一种游戏。正因为如此,放蜂人对我们这些小孩,对乡里人都很亲热。
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又是油菜花开的季节里,阿强兴冲冲地跑到我家:“嘿,我刚才走过村东头,看到有对放蜂人,那女的长得比我姐还漂亮呢!”
“是吗?”阿强姐是村里人公认的一朵花,如今居然比不上一个放蜂的小媳妇?我好奇地拉着阿强,约上几个伙伴一起赶到那里去打探。刚巧,那对放蜂人在收拾蜂箱,脸上没戴护罩,正好让我们瞧个仔细。只见那男的长得并不起眼,那女的却是个头高挑,腰儿细细的,梳两条长辫子,黝黑的瓜子脸上,一对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真像一朵黑牡丹啊!
正惊讶得发呆时,那小媳妇和我们打起了招呼:“小朋友,你们今天不上学啊?”
“今天是礼拜天!”我们喜出望外地抢着回答。
“噢,”小媳妇笑了,“怪不得有空来看新鲜呢!你们一定很喜欢小蜜蜂吧?”
“我们还喜欢你们俩呢!”不知谁愣头愣脑地吐出这句话来。那小媳妇顿时笑了:“是吗,那我们俩就是一对大蜜蜂了!”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成片的油菜花在阳光下开得金黄热烈,清香的空气里,不时传来一阵阵殷勤的“嗡嗡”声,我望着这景色,好想也能变成一只小蜜蜂。